我没想到,救个人比抢银行还***。
那天从体育馆后门冲出来,我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似的。
透明舱不重,可舱里躺着个活人,我心里没底。
许荞坐副驾,手里攥着剪线钳,脸色白得吓人。
她回头看了眼许穗,声音发颤:“开快点,他们要是追上来,我就跟他们拼命。”
我踩死油门,皮卡蹿上环城高架。
夜风呼啦啦往车里灌,吹得我眼泪鼻涕横飞。
许穗躺在后排,舱盖开着,她睁着眼,像是刚睡醒,声音软绵绵:“周放,你超速了。”
我说:“超个屁,老子今天就要带你走。”
她笑,声音像糯米酒:“那你记得先下高架,往油菜花田开。”
我照做。
车子冲出城区,路灯越来越少,最后只剩月光。
田埂边的土路颠簸得要命,我把车横在路中间,熄火,整个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许荞先下车,她蹲在路边干呕。
我走到后排,把许穗抱出来。
她瘦得不像话,骨头硌得我手疼。
我问她:“能站吗?”
她点头,脚落地那一刻,整个人晃了晃,差点跪下去。
我一把捞住她,她头发蹭在我下巴上,带着消毒水味。
许荞吐完了,抹了把嘴:“接下来怎么办?”
我说:“等。”
等什么?
等热搜发酵,等警察上门,等金主自顾不暇。
我们仨坐在田埂上,***下面是干硬的土块。
远处有蛙叫,一声接一声,像在唱戏。
许穗靠着我肩膀,小声说:“我三年没听见青蛙了。”
我心里一酸,摸出手机想给她拍张照,才发现没信号。
许荞掏出U盘,***车载音响,按下播放键。
里面是许穗这三年录下的所有证据,包括金主怎么策划爆炸、怎么骗家属签字。
声音在夜里飘出去,飘得很远。
播到一半,车灯突然照过来。
我下意识挡在许穗前面,心跳快得要蹦出来。
结果来的是辆拖拉机,大爷探出头:“娃儿们,车坏啦?”
我松了口气,摆手:“没坏,歇会儿。”
大爷瞅瞅许穗,又瞅瞅透明舱,没多问,递过来一壶凉开水:“天热,多喝水。”
我接过来,咕咚咕咚灌半壶,剩下的递给许穗。
她小口小口抿,像猫。
许荞问大爷:“市里是不是出事了?”
大爷咧嘴笑:“咋不是,体育馆那边全是警车,说是啥拐卖人口,首播都停了。”
我心里有底了。
等大爷走远,我把透明舱推进沟里,用土埋了半截。
许穗看着,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舱壁,像是跟过去告别。
天快亮时,我们往回走。
许荞带路,说她在城边有套老房子,没人住。
房子在半山腰,木门吱呀响,屋里全是灰。
我打了盆水,给许穗擦脸,她闭着眼,睫毛湿漉漉的。
擦到脖子时,她忽然抓住我手腕:“周放,我是不是很丑?”
我说:“丑个屁,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植物人。”
她笑,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滚。
那天我们窝在旧屋里睡了一整天。
我睡地板,许荞睡沙发,许穗睡床。
半夜我冻醒了,听见许穗在哭,声音很小,像小猫。
我爬起来,蹲在她床边:“咋了?”
她说:“我怕醒来又是在舱里。”
我说:“别怕,我在。”
她伸手,指尖冰凉。
我握住,她的手在我掌心里抖。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我救的不只是她,还有我自己。
第二天,我们下山。
许荞去市里打探消息,我陪许穗去医院做检查。
医生说她身体指标基本正常,就是长期卧床导致肌肉萎缩,得复健。
我松了口气,带她回旧屋,开始一日三餐伺候。
她一开始连筷子都拿不稳,我就喂她。
她不好意思,我就逗她:“张嘴,飞机来了。”
许荞回来,带了个消息:金主公司被查了,法人跑路,体育馆项目叫停。
她说这话时,眼圈红着:“许穗,你自由了。”
许穗没哭,只是看着我:“周放,我想吃热米皮。”
我说:“走,回家吃。”
我们收拾东西,回成都。
租了个小门面,在玉林路,招牌就叫“汉中幺妹儿热米皮”。
开业那天,许穗站前台,许荞收银,我负责拍短视频。
她把头发剪短了,露出耳朵,鼻尖的小痣更明显。
客人排队,她一张嘴就是地道汉中话:“帅哥,多放辣子不?”
生意爆火。
晚上收摊,我们仨坐在门口喝啤酒。
许穗说:“我以为这辈子只能活在耳机里。”
许荞踹我:“你当时怕不怕?”
我摇头:“怕啥,大不了陪你俩跑路。”
许穗忽然正经:“周放,谢谢你听见我。”
我挠头:“也谢谢你们让我重新听见自己。”
秋风起,卷帘门半拉,我们仨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
远处有客人喊:“老板,再来一碗!”
我应着往里走,耳机里响起一句熟悉的提示音——不是AI,是许穗录的新彩蛋:“周放,今天也要记得开心嗦。”
我笑着回她:“晓得咯,幺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