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星陨之夜季洁的高跟鞋碾过演唱会门票时,沥青路面还带着白日暴晒的余温。
荧光绿票面上 “林野” 两个烫金大字被踩得洇开,混着粉丝抛撒的玫瑰花瓣碎渣,
在鞋跟处粘成模糊的色块。晚风卷着体育馆方向飘来的电子琴声,
把房车空调外机的嗡鸣揉成一团乱麻,她抬手按住被风吹得外翻的警帽檐,
看见田蕊正从房车阴影里跑出来。“季姐!” 年轻女警的深蓝色警服第二颗纽扣松了线头,
随着跑动在胸前晃出细碎的弧光。田蕊攥着勘查记录本的指节泛白,
另一只手还在徒劳地按着手铐包 —— 那是新人面对命案时下意识的紧张动作。
“死者林野,二十五岁,昨晚八点结束演出后就没露面。经纪人早上撬开门锁,
人已经凉透了。”房车侧面的滑动门留着两指宽的缝,季洁推开门的瞬间,
栀子花香水味像堵墙砸过来。这味道太浓了,浓到刻意,
把本该存在的消毒水味冲得只剩边角。米白色真皮沙发上,林野的银灰色亮片衬衫敞着领口,
锁骨窝里沉着半片新鲜玫瑰花瓣,左手垂在地毯上,指尖松松捏着支透明针管。
“针管里是***,纯度够高。” 老何正用镊子夹起茶几上的锡箔纸,
老花镜滑到鼻尖也没顾上推。
法医的白大褂袖口沾着点咖啡渍 —— 那是他早上赶过来时打翻的豆浆。
“尸僵到肘关节了,角膜有点浑浊,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
”季洁的目光扫过沙发缝里露出的黑色领结。那是林野昨晚演出的配饰,
丝绸表面绣着细碎的银线,却在打结处留着道歪斜的折痕。她蹲下身时,
警服裤线在膝盖处绷出利落的角,
指尖隔着乳胶手套碰了碰林野的手腕 —— 脉搏早已停跳,
但指腹下的皮肤还残留着不自然的温热,像是有人不久前碰过他。“这裤子不对劲。
” 杨震突然拽了拽林野的黑色皮裤。重案组组长的黑色警服袖口卷到小臂,
露出腕骨处那道三年前抓毒贩时留下的疤痕。他用戴手套的拇指蹭过皮裤内侧,
浅褐色污渍在灯光下泛着油光:“Ar***ni 定制的小羊皮,沾了这种速溶咖啡渍,
居然没送去清洗?”季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林野的马丁靴后跟沾着暗红泥土,
鞋边还挂着根干枯的狗尾草 —— 体育馆后台铺着防滑地砖,根本长不出这种野草。
她伸手掀开茶几上的草莓蛋糕盒,奶油裱花已经塌了一半,生产日期是昨天下午,
可林野在去年的访谈里明确说过自己对草莓过敏。“经纪人说他三个月前复吸。
” 郑一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军绿色警服领口别着的钢笔在暖光里闪了下。
老组长刚挂了电话,指节在门框上磕了磕:“上周因为手抖摔了话筒,推了两场商演。
但他助理说,昨晚特意交代要准备无酒精庆功宴 —— 瘾君子不会管这个。
”田蕊突然 “呀” 了一声。年轻女警举着相机对准地毯,镜头里有片碎玻璃沾着口红印,
玫瑰色的膏体还没干透:“季姐你看!这玻璃边缘是新断的,像是昨晚刚打碎的杯子。
”季洁的目光落在茶几角落的相框上。银色相框被杂志半掩着,里面的女孩扎高马尾,
白 T 恤上印着林野的签名,末尾画了颗歪歪扭扭的星星。两人在海边笑得露出牙齿,
林野搭在女孩肩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着,像是怕她跑掉。相框边缘有圈浅灰色的水渍,
是被人用指腹反复摩挲的痕迹,在女孩脸颊位置尤其明显。“查这个女孩。
” 季洁抽出证物袋时,指腹蹭过冰凉的玻璃表面。她忽然注意到林野衬衫口袋露出的红绳,
抽出来是串塑料星星手链,
廉价的亚克力珠子被磨得发亮 —— 和舞台上那些镶钻的麦克风比起来,
这串手链寒酸得刺眼。杨震突然弯腰凑近林野的嘴唇。男人的唇缝里卡着根浅棕色长发,
发尾还卷着小小的弧度。“把死者指甲缝里的残留物送去化验。” 他直起身时,
正好撞上季洁的目光,两人都没说话,但眼里的怀疑已经撞出了火花 —— 吸毒过量的人,
不会在唇齿间留着别人的头发。远处传来清运车的轰鸣,
把体育馆最后一点欢呼声吞进肚子里。季洁把相框放进证物袋,
听见田蕊在记录现场:“死者姿态放松,
无明显挣扎痕迹……” 她忽然打断年轻女警:“不,他的右手食指,
在地毯上划了半颗星星。”地毯绒毛里,果然藏着道浅淡的压痕,像未写完的签名,
又像没画完的符号。季洁盯着那半颗星星,
忽然想起刚才在巷口看见的垃圾桶 —— 里面堆着的应援棒中间,有个被踩扁的保温桶,
桶身上印着的小熊图案,和相框里女孩 T 恤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查昨晚所有给房车送过东西的人。” 季洁拉上证物袋拉链,
金属扣碰撞声在安静的房车里格外清晰,“尤其是送过草莓蛋糕和保温桶的。
”杨震已经拿起对讲机:“叫技术队过来,房车底盘和轮胎缝都要仔细查。
” 他的皮鞋碾过片碎玻璃,在地毯上留下浅淡的印痕,“我倒要看看,对草莓过敏的人,
为什么会在房车里放着蛋糕。”2 迷情星痕暮色开始往房车深处爬,
把林野的脸浸在越来越浓的阴影里。季洁最后看了眼那支针管,
针尖斜斜扎进地毯的角度很奇怪 —— 不像是吸毒者自己能做到的姿势。
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动了林野没系好的衬衫领口,露出颈后那块小小的胎记,
像颗没长亮的星星。清晨七点的阳光斜斜切进会议室,把百叶窗的影子刻在白板上,
像道没解完的算术题。季洁捏着图钉的指节泛白,
将林野的行程表按在 “昨晚十点” 的位置 —— 纸张边缘被咖啡渍泡得发卷,
那是杨震凌晨审阅时打翻的速溶咖啡。“八点零五分,最后一个音符落地时,
粉丝还在喊安可。” 她用红笔在行程表上画圈,
笔尖划过 “庆功宴取消” 几个字时稍作停顿,“八点半回房车,
经纪人送宵夜时看见他在翻乐谱。九点十五分,助理来取演出服,
听见里面有杯子打碎的声音。”田蕊咬着包子凑过来,塑料袋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发出窸窣声。
年轻女警的笔记本上贴满便签,
其中一张粘着监控截图的打印件 —— 林野房车旁闪过个杏色身影,
裙摆被风吹得像只折翅的蝴蝶。“体育馆后门的监控上周就坏了,物业说没钱修。
” 她把咬了一半的包子塞进抽屉,“这是附近便利店的监控拍到的,
时间正好是十点零一分。”杨震突然用指节叩了叩桌子。
重案组组长面前摊着三份文件:戒毒所病历、演唱会合同、银行流水。
他抽出其中一张照片推到桌中央 —— 泛黄的相纸上,林野穿着戒毒所的蓝白条纹衫,
身边站着个扎高马尾的女孩,两人手里捧着盆仙人掌,花盆上贴着 “新生” 字样。
“林野三年前强制戒毒时,指定监护人是苏晴。” 杨震的拇指蹭过照片里女孩的脸,
那里有颗浅浅的泪痣,“戒毒所的护工说,这姑娘每天都来,
带着自己做的草莓蛋糕 —— 有意思的是,林野对草莓过敏,但每次都假装吃掉。
”季洁的指尖在 “星星” 这个备注上顿了顿。她想起房车里那串塑料星星手链,
廉价的亚克力珠子被磨得发亮。“查苏晴的住址和联系方式。” 她把照片塞进证物袋,
金属拉链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顺便查她昨晚的活动轨迹,尤其是十点到凌晨两点。
”郑一民推门进来时,军绿色警服上还沾着露水。老组长把保温杯放在桌上,
枸杞在热水里慢慢舒展:“林野的经纪人提供了个新线索。” 他抽出张纸巾擦眼镜,
“三个月前有人匿名寄过照片到工作室,是苏晴抱着婴儿的照片,背面写着‘别逼我们’。
”田蕊突然 “啊” 了一声。她快速滑动鼠标,
屏幕上跳出苏晴的社保记录:“她在市一院当护士,去年因为心脏问题辞职了。
住址在…… 幸福里小区,离体育馆只有两公里。”警车穿过早高峰的车流时,
季洁注意到杨震在看林野的演唱会录像。屏幕里的歌手穿着白衬衫,
在追光里唱到 “星星落在你眼底” 时,突然对着台下某个方向笑了 —— 那个角度,
正好是苏晴当年常坐的位置。幸福里小区的楼道飘着炖排骨的香味,
混杂着老房子特有的潮湿味。三楼的防盗门刷着米黄色漆,门把手上挂着串塑料星星挂坠,
其中一颗的角被磨平了,露出里面的白色塑料芯。季洁抬手敲门的瞬间,
听见屋里传来玻璃杯落地的脆响,紧接着是匆忙的脚步声。门开了道缝,
苏晴的脸从里面探出来。她穿着浅蓝色居家服,袖口沾着面粉,
右手虎口处有圈浅褐色的茧子 —— 那是常年握注射器的人才有的痕迹。看见警服的瞬间,
她的瞳孔缩了缩,像受惊的鹿,却在两秒内恢复平静。“警察同志?” 她侧身让开时,
季洁注意到她左脚拖鞋的后跟磨平了,鞋底贴着块创可贴,“我昨天值夜班,刚到家没多久。
”客厅的暖气片上搭着件洗得发白的护士服,胸前的口袋绣着 “苏晴” 两个字。
墙上贴着张蜡笔画,歪歪扭扭的太阳下面,两个小人牵着个戴帽子的小孩,
其中一个小人的衣服上画着星星 —— 和林野手链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杨震的目光落在婴儿床的摇铃上。塑料小熊的耳朵上绣着个 “野” 字,针脚歪歪扭扭,
像是刚学刺绣的人缝的。床垫边缘露出半截奶瓶,奶嘴处还沾着点奶渍,
旁边压着本翻开的育儿书,“先天性心脏病患儿护理” 那页夹着书签。“这是你的孩子?
” 季洁的视线扫过茶几上的辅食碗,南瓜泥还冒着热气。
她注意到苏晴攥着围裙的手指在颤抖,浅蓝色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皱。“刚满八个月。
” 苏晴的声音很轻,像怕吵醒孩子。她转身去关婴儿床的蚊帐,
后腰的居家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道浅浅的疤痕 —— 横向切口,长度约十厘米,
是剖腹产的典型痕迹。杨震突然指着窗台的仙人掌:“这品种叫‘星兜’,
林野戒毒所那盆也是这个。” 他弯腰假装看地板,
余光却瞥见苏晴的脚踝 —— 那里有块淡褐色的印记,和林野锁骨处的胎记形状相似。
“林野给你打过电话吗?” 季洁的声音很平稳,却像块石头投进平静的湖面。
她看见苏晴的肩膀猛地绷紧,右手下意识按住心脏的位置 —— 那是心脏病人的应激反应。
“三年没联系了。” 苏晴的指甲掐进掌心,留下半月形的红痕,“我们分手时说得很清楚,
他走他的星途,我过我的日子。”窗外突然有麻雀撞在玻璃上,苏晴像被烫到似的跳起来。
她转身去关窗的瞬间,季洁看见她床头柜的抽屉没关严 —— 露出半截红色丝线,
和林野手链的材质一模一样。离开时,田蕊在楼梯间捡到片杏色布料。
年轻女警对着阳光举起布料,发现边缘有烧灼的痕迹:“季姐,
这和监控里那个身影的裙子颜色一样!”季洁回头看了眼三楼的窗户。
苏晴正站在阳台上收被子,浅蓝色居家服在晨风里轻轻摆动。她的动作很慢,
每抬一次手臂都要停顿片刻,像是在忍受某种疼痛。晾衣绳上除了婴儿的小衣服,
还挂着件男士白衬衫 —— 领口绣着颗星星,和林野房车里的相框里的图案一模一样。
3 星愿之谜“查苏晴的就诊记录。” 季洁的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尤其是心脏科和妇产科。”杨震突然停下脚步。他望着三楼阳台那盆 “星兜”,
想起戒毒所护工说的话:“林野戒断反应最严重的时候,总念叨要给苏晴换个好点的心脏。
” 他掏出手机调出林野的银行流水,“每个月十五号,都有一笔钱转到苏晴的账户,
从去年孩子出生开始,从没断过。”警车开出小区时,季洁看见苏晴抱着孩子站在窗前。
女人的手指轻轻划过婴儿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星星。阳光落在她们身上,
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影子,像张没拍清楚的合影。解剖室的排气扇嗡嗡转着,
把福尔马林的气味搅得四处乱窜。老何摘下口罩时,鼻梁上压出两道红痕,
他把验尸报告推到季洁面前,
纸张边缘还沾着点透明液体 —— 是他刚才滴在上面的消毒水。“***剂量不足以致命,
但混了过量的氯硝西泮。” 法医的手指点在 “心脏” 那栏检测结果上,
老花镜后的眼睛闪着精光,“这药是镇静剂,正常剂量能助眠,过量会抑制呼吸。
林野的心脏有陈旧性损伤,本来就经不起折腾。
”季洁的指尖在 “针管内壁指纹” 那行字上顿了顿。报告显示除了林野的指纹,
还有另一种纤细的指印,
指节处有明显的磨损痕迹 —— 和护士长期握注射器的手型完全吻合。
她想起苏晴虎口那圈浅褐色的茧子,突然抬头看向杨震。“苏晴在市一院心内科待过五年。
” 杨震正翻着戒毒所的探视记录,
笔尖在 “2020 年 3 月 15 日” 那行画了个圈,
“那天她带了本《心脏外科学》,护工说林野把书翻得卷了边。” 他把记录推过去,
纸页间掉出片干枯的玫瑰花瓣,是从苏晴每次带来的蛋糕盒里掉出来的。
田蕊抱着证物箱跑进来时,差点撞到解剖台。年轻女警的白手套沾着点粉末,
那是她刚从房车地毯上收集的:“季姐!技术科有新发现!” 她打开箱子,
里面放着个透明证物袋,装着半支口红 —— 玫瑰色的膏体,
和房车里碎玻璃上的痕迹完全吻合。“这是‘星愿’牌的***款。” 田蕊调出购买记录,
屏幕蓝光映得她脸颊发白,“去年情人节发售,买家信息登记的是苏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