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千夜是被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冻醒的。
那股冷意带着牙齿刮擦骨髓的尖锐感,缠绕着四肢百骸。
每一次呼吸,
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灼烧般的疼痛,
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肺叶间游走穿刺。
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花了片刻才艰难聚焦。
头顶是既熟悉又陌生的破败房梁,
蛛网在角落结成了灰蒙蒙的帐幔,
几缕惨淡的晨光从窗棂的缝隙里挤进来,在灰黑的地板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小少爷?”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沙哑声音在旁边响起,
小心翼翼,像是怕惊碎了什么。
接着,
一张布满深深沟壑、写满惊惶与疲惫的老脸探了过来。
他粗糙枯瘦的手里端着一个粗陶碗,
碗里盛着半碗几乎看不见肉的稀薄米粥,冒着微弱的热气。
“您醒了?太好了。”
老人的声音抖得厉害,浑浊的老眼盯着千夜惨白如纸的脸,
里面翻涌着深不见底的后怕。
“昨晚您病得那么重,老奴差点以为……”
千夜没力气说话,只是闭了闭眼。
穿越。
他居然穿越到了死神BLEACH世界。
成为了志波家族分家的一员,一个资质平庸的路人死神。
他的大哥是分家的当家志波一心,
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黑崎一心,原护庭十三队十番队的队长。
前段时间因为去往现世执行任务,而离奇失踪。
渐渐的,
静灵庭中就有了传言,
说志波一心跟不久前的假面军团一样,
叛逃了。
就这样,失去了当家的志波家族分家,立马没了庇护。
连生活都变得艰难起来。
老人还在絮絮叨叨,
试图把粥碗凑近他干裂的嘴唇:“少爷,多少吃点吧。再这样下去,您、您会撑不住的。”
从原主的记忆中,千夜认出了眼前的老人,
是他们家的老仆,幸村。
一个对志波千夜不离不弃的老人。
千夜要开口,却猛地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刀割般划过喉咙,带来一阵剧烈的呛咳,五脏六腑都跟着翻搅起来。
他强压下喉头的腥甜,一把推开那只颤抖的手。
粗陶碗晃了晃,几滴滚烫的米汤溅在老人的手背上,烫得他瑟缩了一下。
“幸村。”
由于重病,千夜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
“去……把我母亲留下的那颗宝珠……找出来。”
老仆幸村的身体瞬间僵直,脸上的皱纹仿佛在那一刻被冻结、加深。
他端着碗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咯咯的轻响,
浑浊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夫人的宝珠!”幸村的声音陡然拔高,
随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带着绝望的哭腔,
“小少爷,那是……那是夫人留下的唯一念想啊!”
“宝珠救不了命!”
千夜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挣扎着用肘部撑起上半身,剧烈的动作牵扯着全身的伤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死死盯着老仆泪眼模糊的脸,那双因高烧和痛苦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深处,却燃起两簇幽暗、执拗的火光,那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才有的光芒。
“更守不住……志波家!”
屋外死寂的街道上,忽然远远传来几声凄厉的犬吠,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和几声刻意压低的、凶狠的咒骂。
声音来自房屋侧面那条堆满杂物的窄巷。
幸村猛地一哆嗦,下意识地朝门口方向望了一眼,脸上的恐惧更深了。
流魂街的阴影,无时无刻不在觊觎着这片区域内的老弱病残。
“听见了吗?”
“流魂街每天都在死人。”
千夜的声音低了下去,却更加刺骨,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按我的吩咐办。”
幸村枯槁的肩膀垮塌下去,仿佛被抽走了最后的力气。
默默放下那只几乎没被动过的粥碗,碗底磕在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抬起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那动作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麻木。
他佝偻着背,像一截被风霜彻底侵蚀的老树根,一步步挪向屋子最深处那个几乎被遗忘的角落。
那里摆放着一个同样蒙尘的矮柜。
千夜重新倒回坚硬的榻上,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碎玻璃。
他闭上眼,不去看幸村那悲怆绝望的背影。
活着。
只要能活着,就有希望。
依靠着他对死神这部动漫的了解,他就不信会混不下去。
屋子深处传来轻微的、木器摩擦的吱呀声,
接着是压抑不住的、一声细微的抽泣。
幸村回来了。
他双手捧着一件东西,动作小心翼翼,如同捧着易碎的琉璃,又像捧着烧红的烙铁。
那是一枚巴掌大的圆形珠子,材质非金非玉,呈现一种温润内敛的暖白色。
散发着迷人的光泽,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星,璀璨而耀眼。
它真的很很很漂亮,
千夜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被这颗珠子深深吸引住了。
在那一瞬间,他就能够断定,这颗珠子绝对是一件稀世珍宝,其价值定然不菲。
幸村捧着宝珠,一步步挪到千夜榻前。
他低着头,枯瘦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宝珠,老泪无声地滴落。
“小少爷……”他的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
千夜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
五指合拢,将那颗绚丽多姿的宝珠紧紧攥在手心。
温热的触感透过掌心蔓延,竟然暂时压下了体内的疼痛。
这令他颇感惊讶。
于是便撑着榻沿,用尽全身力气坐直身体。
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
冷汗就瞬间浸透了单薄的里衣,黏腻地贴在了背上。
“去南区的黑市。”千夜的指令清晰而冰冷,每一个字都斩钉截铁,
“用这个,换瓶‘四番队的秘药’。”
老仆幸村被千夜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近乎疯狂的狠厉惊得后退一步。
他看着自家少爷那张年轻却毫无血色的脸,
那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眸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眼前的人,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陌生,
不再是那个温和甚至有些懦弱的少年,
更像是,
一头被逼入绝境、择人而噬的凶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