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者必噬己

1 聚宝盆之祸樵夫王二柱在古庙避雨，偶得道士相赠的聚宝盆。“以血为契，可复制万物，

唯贪念不可生。”道士叮嘱。二柱归家后复制铜钱，家道渐丰。可他贪念日盛，

开始复制金元宝。邻居察觉异状，二柱慌乱中竟复制了自己。

复制体苏醒后笑道：“真身只能有一个。”二人搏杀至深夜，二柱最终掐死复制体。

他精疲力竭地爬向聚宝盆，想复制妻子治病良药。盆中却浮现假妻的脸：“你忘了吗？

复制品在子时都会消失。”二柱猛然回头，妻子尸体在床，而子时的钟声正沉沉响起。

---2 暴雨古庙遇仙暴雨抽打着山脊，像千万条鞭子，把天地抽得一片混沌。

王二柱弓着背，粗布衣衫湿得沉甸甸贴在身上，

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着山间特有的土腥和腐叶气息。肩上的柴担仿佛有千斤重，

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脚下的泥浆更是狡猾，深一脚浅一脚地拖拽着他疲惫的腿脚。家，

那个低矮破旧的茅屋，还有屋里终日被病痛折磨、咳声不断的妻子，

此刻成了他挣扎前行的唯一灯火。“这鬼天气……”他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雨水，

低声咒骂着，牙齿冻得咯咯作响。视线模糊得像蒙了层厚油布，

他只能凭着记忆和脚下依稀可辨的兽道痕迹，在墨汁般浓稠的山林里摸索。

脚下的路彻底被浑浊的泥水淹没，一个踉跄，他险些连人带柴滚下山坡，

情急之下胡乱伸手一抓，竟抓住了一截冰凉滑腻、布满苔藓的断墙。他喘息着稳住身体，

借着天空骤然撕裂的一道惨白电光望去——一座残破的古庙，幽灵般杵在荒草乱石之间。

歪斜的庙门虚掩着，门板早已朽烂，露出黑洞洞的内里，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

雨水顺着坍塌的屋檐哗哗流淌，在门前积成一片浑浊的水洼。一股寒气，

比身上的湿冷更刺骨，顺着王二柱的脊梁骨猛地窜上来。

可看看外面那仿佛永远不会停歇的倾盆大雨，再想想肩头沉甸甸的湿柴，他咬咬牙，

把心一横，侧身挤进了那扇朽坏的门。庙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烂和尘土混合的气味。

殿宇倾颓，蛛网垂挂，几尊泥塑的神像东倒西歪，面目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不清，

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王二柱打了个寒噤，

把湿透的柴担小心地靠在一边还算完好的墙根下，自己则缩进一个稍微干燥的角落，

抱着膝盖瑟瑟发抖。“呼……”一声悠长而清晰的叹息，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破庙里响起。

王二柱浑身汗毛倒竖，猛地抬头。就在那几尊残破神像的阴影下，

不知何时竟盘膝坐着一个灰袍道人！道人须发皆白，脸上却无多少皱纹，尤其那双眼睛，

在昏暗中竟似有微弱的清光流转，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平静地映出王二柱惊骇失措的面孔。他手中握着一柄拂尘，尘尾雪白，一丝不乱。

“雨大路滑，后生受惊了。”老道的声音低沉平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

瞬间抚平了王二柱心中大半的惊惶。王二柱惊魂未定，结结巴巴：“道……道长？

您……您一直在这儿？”老道微微颔首，目光掠过王二柱湿透的粗布衣裳和疲惫不堪的面容，

最终落在他那双因常年劳作而布满厚茧的手上，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悲悯。

“相逢即是有缘。”老道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古寺钟声在殿内低回，“看你劳苦困顿，

贫道身无长物，唯此一物，或可解你燃眉之急。”说着，他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物，

轻轻放在身前布满灰尘的地上。那是一个盆。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陶盆，暗沉的土黄色，

边缘甚至有些粗糙的毛刺，盆身没有任何花纹装饰，

朴素得如同寻常农家灶台边随意丢弃的物什。只有盆底中心，

似乎用暗红的颜料画着一个极其繁复、形似盘绕双鱼的古怪图案，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

王二柱愣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破盆。一股难以言喻的失望，混杂着被戏弄的羞恼，

猛地涌上心头。他冒着这么大的雨，担着这么重的柴，就为了遇见个老道，

然后给他一个……喂鸡都嫌破的盆？“道长莫要戏弄小人！

”王二柱的声音不觉带上了几分火气，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湿透的衣襟，

“这……这破盆能顶什么用？”老道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

那古井般的眼眸依旧平静无波：“莫急。此盆名‘聚宝’，自有其不凡之处。”他顿了顿，

语气陡然变得极其郑重，一字一句，如同刻刀凿在石头上，

清晰而冰冷地送入王二柱耳中：“若要启用，需以你指尖之血，滴入盆中为契。

此盆可依你所念所想，复制世间有形之物，无论金银铜铁、布帛粮米。

然——”老道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竟压过了庙外轰隆的雷声：“切记！一不可复制活物生灵，二不可生贪妄之念！复制之物，

虽形貌无二，终究是虚妄之影，过不得子时，必化乌有！贪者，必噬己身！切记！切记！

”最后四个字“贪者必噬己身”，如同冰冷的铁锥，狠狠戳在王二柱心头。他浑身一颤，

再看那灰扑扑的陶盆，盆底那暗红的双鱼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在幽暗中诡异地旋转了一下。

就在这时，庙外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轰然响起，整个破庙都为之震颤！

屋顶的朽木簌簌落下灰尘，几片残破的瓦片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王二柱惊骇地望向门口，

借着电光，只见庙外山坡上浑浊的泥水正裹挟着石块树枝汹涌而下！“山洪！”他失声惊叫。

再一回头，那灰袍老道盘坐之处，竟已空空如也！只有那个暗黄色的陶盆，

依旧静静地躺在地上，盆底的双鱼图案在闪电的映照下，泛着幽暗诡异的红光。“道长？

道长！”王二柱惊恐地喊着，声音在空旷破败的庙宇里回荡，却无人应答。

只有门外洪水奔流的咆哮声越来越近。逃命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猛地扑过去，

一把抓起地上那个毫不起眼的陶盆，紧紧搂在怀里，也顾不上那沉甸甸的柴担，弓着腰，

像只受惊的兔子，一头撞开那扇摇摇欲坠的破庙门，冲进了狂暴的雨幕之中……雨，

终于在天将破晓时停了。王二柱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回了自己那间低矮的茅屋。

怀里那个冰冷的陶盆，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心口。老道最后那几句森然的警告，

尤其是“贪者必噬己身”那句，如同鬼魅的呓语，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挥之不去。

他把湿透的衣服胡乱脱下，顾不上疲惫，立刻关紧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又用屋里唯一一条还算完好的长凳死死顶住门闩。昏暗的油灯下，

他颤抖着把那个陶盆放在屋子中央唯一一块还算平整的地面上。盆底那暗红的双鱼图案，

在昏黄的灯火下显得更加诡异，像两尾凝固在干涸血泊中的鱼。

“指尖血……”王二柱喃喃着，想起老道的嘱咐。他咬咬牙，

狠心用柴刀并不锋利的刀刃在左手食指上用力一划。钻心的疼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鲜红的血珠立刻冒了出来。他忍着痛，将手指悬在陶盆上方，看着那滴浓稠的血珠，

带着他所有的惊疑、恐惧和一丝渺茫的希望，垂直坠落。“啪嗒。

”血珠准确地滴落在盆底那双鱼图案的中心。异变陡生！那滴殷红的血珠并未晕开，

反而像落入滚烫铁板的冷水，瞬间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紧接着，整个陶盆猛地一震！

盆底那暗红色的双鱼图案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如同烧红的烙铁！

红光在盆中急速旋转、升腾，仿佛有炽热的熔岩在盆底翻涌！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带着浓重的铁锈般的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王二柱被这突如其来的红光和气浪逼得连连后退，撞在冰冷的土墙上，

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喉咙！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盆中那团妖异的红光，

恐惧攫住了他全身。红光持续了大约三息，骤然熄灭，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

屋内瞬间恢复了昏暗，只有油灯的火苗还在不安地跳动。浓烈的血腥气依旧没有散去。

王二柱喘着粗气，小心翼翼地挪到盆边，探头望去。盆底，赫然躺着两枚崭新的铜钱！

黄澄澄，边缘光滑，在油灯下泛着微弱的金属光泽。

与他怀里仅有的那枚磨得发亮、边缘起毛的旧铜钱一模一样！

“真……真的……”王二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震惊和狂喜像决堤的洪水，

瞬间冲垮了老道的警告和心头的恐惧。他颤抖着伸出手，

小心翼翼地拿起盆里那两枚还带着微温的铜钱，紧紧攥在手心，

冰冷的金属触感此刻却像滚烫的希望。他看看盆，又看看手里多出来的铜钱，

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疯长起来：粮食！药！他立刻摸出怀里那枚仅存的、唯一的旧铜钱，

郑重地放入盆中。再次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想着：铜钱！像刚才那样的铜钱！

红光再次亮起，灼热的气浪翻涌。熄灭后，盆里赫然变成了三枚！王二柱的呼吸粗重起来。

他拿出那三枚铜钱，只留下一枚在盆里。红光起，红光灭，盆里变作两枚！如此反复。

当盆中第九次红光熄灭时，王二柱面前的地上，已经堆起了小小一堆黄澄澄的铜钱，

足有几十枚之多！油灯的光芒映照其上，跳跃着诱人的光点。他猛地抓起一把铜钱，

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沉甸甸的质感无比真实。巨大的狂喜像滚烫的烈酒，瞬间烧遍全身，

烧得他头晕目眩。他冲到妻子的病榻前，妻子仍在昏睡，咳嗽声微弱。

王二柱把那些还带着微温的铜钱塞到妻子枯瘦的手边，声音激动得变了调：“有救了！秀娘！

咱有钱了！有救了！你看啊！”病榻上的女人迷迷糊糊睁开眼，

看到丈夫手中那堆从未见过的铜钱，眼中先是茫然，随即也涌上难以置信的亮光，

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王二柱猛地站起身，

如同一个刚刚发现了巨大宝藏的疯子。他冲到灶台边，抓起一把糙米，

毫不犹豫地投入聚宝盆中！“粮食！我要粮食！”红光炽烈，血腥翻涌。红光散去，

盆里变成了满满的一盆糙米！粒粒饱满，散发着粮食特有的清香！“药！药！

”他又翻出角落里仅剩的一小包草药渣，视若珍宝地投入盆中。红光再起！

盆中赫然变成了两大包散发着浓郁苦涩药味的草药！“哈哈哈哈！聚宝盆！真的是聚宝盆！

”王二柱再也抑制不住，在狭小的茅屋里手舞足蹈，狂笑起来。什么“虚妄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