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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7-20

医院的走廊永远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程希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就像习惯了孤独一样。

他快步穿过心脏外科病区,白大褂的衣角微微掀起,像一片孤独的云。"程医生,

3床的病人需要您看一下。"护士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程希点点头,脚步未停。

他看了眼手表——7:15,比平时查房早了十五分钟。这个习惯保持了五年,

从他还是住院医师时就开始了。早起意味着能避开拥挤的电梯和嘈杂的医护交班,

意味着能多出一些独处的时间。"程医生今天也这么早啊。"护士站的李护士笑着打招呼。

程希只是微微颔首,径直走向第一间病房。在同事们眼中,

三十五岁的程希是医院最年轻有为的心脏外科医生,也是出了名的"孤岛"。

技术精湛却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得像一座被海水环绕的孤岛。推开3床的房门,

程希的目光立刻被床头柜上的一幅小画吸引。那是一张手绘的海洋,

蓝色的水彩晕染出深浅不一的海水,一只小船漂浮在画面中央,远处是朦胧的岛屿轮廓。

"医生也喜欢海吗?"一个轻柔的女声从病床上传来。程希这才注意到病人已经醒了,

正靠在床头看着他。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陈慕,

26岁,先天性心脏病,等待移植。"程希快速回忆着病历上的信息,

机械地拿起床尾的病例板。"只是例行检查。"他避开关于海的问题,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

陈慕笑了笑,没有在意他的冷淡。她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

即使在病房昏暗的光线下也闪烁着生气。"那幅画是我住院前画的,我从来没看过真正的海。

"程希的手指停顿在病历上。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记录体征数据。

"心率有点快。""因为看到帅哥医生紧张嘛。"陈慕调皮地说,

随即因为突然的咳嗽弯下了腰。程希立刻放下病历,熟练地调整了她的氧气流量,

手指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停留了几秒测量脉搏。他的动作精准而克制,

却在不经意间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有一个小小的船锚纹身。"需要减少活动,保持情绪稳定。

"他收回手,声音依然平静,却比平时多说了几个字。陈慕抬头看他,

眼睛里带着笑意和一丝程希读不懂的情绪。"程医生,你知道吗?

你说话的样子像在念说明书。"这是程希第一次在查房时被病人调侃。

通常他会对这种不专业的行为感到不悦,但此刻他只是轻轻皱了皱眉,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陈慕叫住他,"能告诉我海是什么样子的吗?我画了那么多次,却从没见过。

"程希停在门口,背对着她。他想起自己公寓阳台上那台望远镜,每个失眠的夜晚,

他都会用它看远处港口的海。那是他唯一的放松方式。"广阔。孤独。

"最终他只吐出这两个词,然后离开了病房。走廊上,程希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

他想起陈慕病历上那句"预后不良",想起她年轻脸庞上不合时宜的平静。

大多数等待心脏移植的病人眼中都充满恐惧或绝望,但她的眼睛里却有光,

像海面上的粼粼波光。接下来的几天,程希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绕路经过陈慕的病房。

有时她在睡觉,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有时她在画画,

专注得像个孩子;有时她只是望着窗外,眼神飘向远方。周五的傍晚,

程希结束了一台长达六小时的手术,疲惫地靠在医生休息室的沙发上。他闭上眼睛,

脑海中却浮现出陈慕问他海是什么样子的画面。他忽然起身,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纸袋。

陈慕的病房门半开着,程希站在门口,看到她正艰难地伸手去够床头的水杯。他快步走过去,

先一步拿起水杯递给她。"程医生!"陈慕的眼睛亮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程希没有解释自己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他沉默地把纸袋放在她床边。"给你的。

"陈慕好奇地打开纸袋,里面是一本精装的海洋摄影集和一小瓶装在玻璃瓶中的海水。

"这是...""圣托里尼的海。"程希的声音有些僵硬,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这么长的句子,

"我去年去参加医学会议时带的。海水经过处理,不会变质。"陈慕小心翼翼地打开瓶盖,

轻轻嗅了嗅。"咸咸的...还有阳光的味道。"她抬起头,

眼中闪烁着程希从未在病人眼中看到过的光彩,"谢谢你,程医生。"程希站在床边,

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一件非常不专业的事情——与病人建立超出医患关系的情感联系。

但他无法移开视线,陈慕捧着那瓶海水微笑的样子像一束光照进他灰暗的世界。

"我可以叫你程希吗?"陈慕突然问,"在医院里大家都叫你程医生,

但我觉得'程希'这个名字更好听,像晨曦一样。"程希没有回答,但他也没有纠正她。

这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许。"我爸爸是水手,"陈慕抚摸着摄影集上的海浪图片,

"我出生前他就出海遇难了。妈妈说他最爱海,所以给我取名'慕',意思是向往。

"程希安静地听着,发现自己竟然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情。

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对别人的生活产生兴趣。"医生说我的心脏可能等不到移植了。

"陈慕突然转换了话题,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但没关系,

至少现在我有一瓶真正的海水了。"程希的心脏猛地收紧。作为医生,

他清楚陈慕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但听到她如此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刺痛。"不要放弃。"他生硬地说,语气几乎是命令式的,

"我会...想办法。"陈慕惊讶地看着他,然后笑了。"程希,你是在安慰我吗?

"程希没有回答,他转身离开病房,步伐比平时快了许多。走廊上,他深吸一口气,

试图平复自己异常的心跳。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病人的一句话就能打破他多年来的专业冷静。

接下来的两周,程希开始每天"偶遇"陈慕。有时是在花园里她坐着轮椅晒太阳时,

有时是在走廊上她做康复训练时。他们交谈不多,

带来一点关于海的东西——一片贝壳、一张明信片、甚至只是一段他读过的关于海洋的诗句。

陈慕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但她的精神却奇迹般地保持着乐观。她开始叫程希"孤岛医生",

说他像一座被海水包围却拒绝靠岸的岛屿。程希从不回应这个称呼,

但他会在深夜查阅国内外最新的心脏移植案例,寻找任何可能帮助她的方法。

一个雨天的下午,程希正在办公室整理病历,护士突然急匆匆地跑来:"程医生,

7床陈慕病情突然恶化!"程希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几乎是跑着赶到陈慕的病房。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凝固——陈慕脸色青紫,呼吸微弱,

监护仪上的心电图显示着危险的心律失常。"准备电击!"程希的声音异常冷静,

但手下的动作却比平时急切了几分。他推开围在床边的医护人员,亲自为陈慕进行心肺复苏。

"200焦耳,准备!"陈慕瘦弱的身体在电击下弹起又落下,

心电图依然是一条近乎平直的线。"再来!300焦耳!"第二次电击后,

心电图上终于出现了微弱的波动。程希立刻调整药物剂量,指挥团队进行后续处理。

整个过程中,他的专业素养完美地控制着局面,但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塌。

当陈慕的生命体征终于稳定下来,程希才发现自己的手术衣已经被汗水浸透。他站在床边,

看着昏迷中的陈慕,

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已经无法用纯粹专业的眼光看待这个病人了。

"程医生..."护士小声提醒他,"您需要休息一下。"程希摇摇头,

在陈慕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我守着她。"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夜深人静时,

程希仍然坐在陈慕床边。监护仪的滴答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他轻轻握住陈慕的手,

这只曾经画出美丽海洋的手现在冰凉得可怕。"你必须活下来。"程希低声说,

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我还没带你去看真正的海。"窗外的雨停了,

月光透过云层照进病房,洒在两张同样苍白的脸上。一座孤岛与一片海水,在这个夜晚,

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未如此接近,却又被职业道德的海洋隔开。程希知道,作为医生,

他正在危险的边缘徘徊。但此刻,他只想做一件事——让这片海水不要干涸,

不要从他生命中消失。陈慕的病情恶化后第三天,程希站在医院顶楼的吸烟区,

手里捏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他从不抽烟,

但这包烟已经在白大褂口袋里放了三年——从他第一次主刀失败的那天起。

凌晨四点的城市笼罩在淡蓝色的雾气中,远处的港口依稀可见几艘货轮的轮廓。

程希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痛了他的肺部。三天来,他几乎没有合眼,

翻阅了国内外所有关于终末期心脏病治疗的文献。"程医生,原来你在这里。"程希转身,

看见心脏外科主任林教授走了过来。林教授年近六十,是业内公认的权威,

也是当年亲自将程希招入医院的伯乐。"老师。"程希微微点头。林教授走到他身边,

一同望向远处。"陈慕的病例我看了。常规移植的等待期,她恐怕..."老人没有说完,

但意思已经很明显。程希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根香烟。"还有别的办法。

""你是说波士顿儿童医院那个实验性人工心脏?"林教授皱起眉头,

"那项技术还处于临床试验阶段,而且——""而且国内尚未批准。"程希接过话头,

声音低沉却坚定,"但那是她唯一的机会。"林教授沉默了片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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