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呢?
小姑…怎么不起来?”
她伸出脏污的小手,徒劳地去抓地上冰冷的泥土,好像这样就能抓住那些消散的温度。
下一瞬,她像是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中,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尖锐得划破了死寂的废墟:“娘——!
爹——!
小姑——!”
泪水终于决堤,汹涌地冲刷着脸上的污垢,留下两道狼狈的白痕。
她小小的身体因剧烈的抽泣而蜷缩成一团,几乎要背过气去,只剩下那绝望的、破碎的哭喊在断壁残垣间反复回荡。
祝镜辞被妹妹的哭喊刺得心脏一缩,她踉跄着扑过去,一把将祝璇澈冰冷颤抖的小身体死死搂进怀里。
手臂收得那样紧,仿佛要将妹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又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一点微薄的热量,对抗这彻骨的冰寒。
祝璇澈的眼泪浸湿了她肩头的破布,那滚烫的温度烫得她灵魂都在抽搐。
祝镜辞的下颌死死抵在妹妹细软的发顶,牙齿深深陷入自己干裂的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巨大的、无声的悲恸如同实质的海啸将她淹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碎玻璃般的刺痛。
她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望向灰霾的天空,那里没有光,只有浓重得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死寂,沉沉地压下来,压垮了她们曾经拥有的一切。
只有袖中那半截雷骨簪,冰冷地硌着她的手臂,像一道无声的、淬血的烙印。
远处天际,隐隐有沉闷的雷声滚动,如同为这场惨剧敲响的丧钟,又像是某种压抑到极致的、即将爆发的悲鸣。
“明日就是九霄玄宗的收徒大典,你我现在先在阵内打坐修炼,待到明日我就带你去拜师。”
祝镜辞强压下心中的悲愤。
“好的,姐姐。”
青冥山九千级登仙梯,如一道玄铁巨剑劈入云海。
罡风卷着冰碴抽打在祝镜辞脸上,她将妹妹璇澈的手腕攥得更紧些。
身后是万丈深渊,身前是没入浓雾的石阶——而她们己徒步攀登七个时辰。
“阿姐…左膝…”祝璇澈声音发颤。
祝镜辞低头看见妹妹左膝渗出的血迹染透麻布裤,定是先前在“悬刃阶”跪倒时刮伤的。
她沉默地撕下自己半截衣袖,蹲身绑紧那伤口:“忍着,仙梯禁法术。”
这是九霄玄极宗最残酷的规矩。
任你王孙贵胄或元婴大能,入门前皆需以凡胎登梯。
石阶暗藏问心阵,越往上走,前世孽债、今生执念越如附骨之疽啃噬神魂。
祝镜辞右肩旧伤崩裂,血珠顺着指尖滴落石阶,瞬间被阵纹吸食干净。
恍惚间她听见魔尊的嗤笑:“祝家余孽,也配登仙?”
“他胡说!”
祝璇澈突然尖叫。
祝镜辞悚然回神——妹妹竟能听见她心魔!
幽蓝波光在璇澈眼底一闪而逝,石阶问心阵发出细微嗡鸣。
紫薇轩·阵枢惊变阵峰峰主青衍真人正打盹,案头镇着的浑天仪突然爆出裂响。
七枚星轨铜球疯狂冲撞琉璃罩,中央阵盘浮出赤纹——“血煞冲宫,紫微倾北!”
“哪个杀才敢动护山大阵?”
青衍掐诀点向眉心,眼中腾起星河漩涡。
神识如网撒向登仙梯,却在触及某处时被幽蓝镜面反弹!
阵盘“咔嚓”裂开细缝,水色符文从中渗出,竟凝成两行古篆:幽泉镜心根,阵眼通明。
青衍手中玉髓烟杆“啪嗒”落地。
“…通明体?”
他指尖发抖地抚过阵盘裂缝,符文触到他皮肤时化作寒雾,“万年难遇的阵道圣体…竟在问心阵里醒了?”
狂风卷起他松垮道袍扑向殿外,案头浑天仪轰然炸碎!
最后一千级石阶己成血路。
祝璇澈几乎被祝镜辞半拖半抱着前行,姐妹俩身后拖出蜿蜒血痕。
问心阵幻化的魔影啃咬祝镜辞脚踝,她挥拳砸去却穿透虚影。
“没用的…”祝璇澈喘息着按住她拳头,瞳孔幽光流转,“坎位三步,踏乾纹。”
祝镜辞依言踩向右侧斑驳石砖,魔影惨叫消散。
她惊愕看向妹妹,璇澈惨笑:“它们移动时有光痕…我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