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这一切都是为了乾国的安危。”
安如辛面色冷峻,眸光如利剑般首射向木卮柔。
她薄唇轻启,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只是献给那兽王的祭品,这是必须的牺牲。”
“至少这一次,你能为我,为你妹妹,做点实在的事,不是吗?”
木卮柔抿紧双唇,指节因为使劲而微微发白,死死抵住涌上来的泪水。
她知道此刻反抗也只会徒增痛苦,更加无济于事。
沉默片刻后,她缓缓点头,眼中透出彻底的决然。
她一瘸一拐地跟在皇后身后,拐杖压紧地面,支撑着她消瘦娇弱的身躯。
每一步踏出,都像在燃烧她残存的意志。
拐杖与青石地面撞击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宫廷走廊里显得格外沉重。
比这更折磨她的,是木卮阮不断地在前方阻挠。
这位被宠坏的公主时而故意挡住她的路,时而又像是嘲讽似的踩踏她先前走过的步伐,仿佛在把她当成一只随时都可能摔倒的木偶。
她咯咯笑着,像戏耍玩物一般享受这个过程。
“卮阮,小心点,我怕不小心踩到你鞋子。”
木卮柔终于忍不住低声提醒。
“哼,那样的话,就是你自己笨。”
木卮阮撇嘴,绕着她得意转了一圈,“来呀,踩我的鞋试试,我立马叫侍卫收了你的拐杖,让你像条狗一样爬着走完这走廊。”
安如辛眉头微皱,终于出声制止:“卮阮,够了。
将她留下即可,那位殿下可不好惹。”
木卮阮撅着小嘴,不屑地哼道:“我就是想在她死之前陪她玩一会儿嘛,不行?”
皇后轻叹一声,目光柔和了一丝:“你要记住,你是乾国的金枝玉叶。
若那兽王见了你,生了其他心思,我可不敢保证……”她声音微顿,言外之意明明白白,宠溺与担忧交织在眼底。
木卮阮却只觉得心中一阵窃喜:若真能美得让兽王一见钟情,不要那跛脚的废人妹妹,那才叫绝世风华,无人可挡!
她不听劝,昂首阔步,转身朝正殿方向而去。
“卮阮!
侍卫!
给我把她带回去!”
皇后一声厉喝,几名高大侍卫应声跟上,气势森然。
但这位黑发少女却像玩捉迷藏一样轻盈地躲避着侍卫,可下一刻,她竟撞上了一个身影。
“哎哟!”
木卮阮捂住鼻子,疼得眸子一眨不眨。
待她抬头,见一名男子正肃立面前。
他身形魁梧,肩宽背阔,如沙场老将;皮肤微古铜,肌肉坚实有力;乌黑短发贴于头顶,硬朗的轮廓仿佛刀刻一般。
眼睛被一块黑布蒙住,却似能穿透一切虚实。
他淡淡俯视那几名侍卫与皇后,语声低沉,却震得木卮阮耳膜发麻:“我来接我的新娘。”
木卮阮愕然,脑中猛地一闪——这就是两日前,那位闯入王宫,斩杀百名亲卫的传说中的兽王,竟就在眼前?!
虽说他面貌俊朗完全不像野兽,可那逼人的威压与森寒的气息,却让她忍不住后退半步。
她急忙摆手,喊道:“我不是你要的人!
别乱想!”
她原以为对方会被她的容颜所惑,转而讨好她、奉承她。
可那男人连任何动作都没有,神色冷漠,只等着皇后开口回应。
安如辛硬挤出笑容,俯身行礼,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殿下恕罪,您的新娘……动作有些慢,尚未准备妥当。”
她转头厉声催促:“还不快上前见你夫君!”
走廊尽头,站在走廊尽头,远远望着那男人,然后一顿一顿地迈步而来。
拐杖触地声,应和着她忐忑的心跳,她垂目不敢首视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
不对,他甚至都没有露出自己的双眼。
她知道,就是此人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王。
她恨不了兽王,因为当初正是父亲冒然入侵人族以外的疆界,理应承担该有的后果。
只是如今,这一切都将由她来偿还沉甸甸的代价。
她努力加快脚步,拐杖敲击地面,一步一顿,低着头,不敢看他。
她不想丢脸,更不想激怒这位传说中杀人如麻的兽王。
好一会儿之后,木卮柔终于走到男人面前。
她颤抖着声音自报家门:“民女……名为木卮柔,乾国……前太子妃。”
她不敢提及“长女”或“公主”,那些曾经的名分,早在昨日被皇后无情剥夺。
此刻,她不过是一个私生女,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木卮阮在旁讥笑:“你看见这拐杖没,是不是很可怜?
小时候摔断了腿,就成了废人,真对不起,让殿下见了这副丑态——”她原以为兽王会厌恶,哪怕一丝皱眉也好。
可男人只是淡淡点头:“我明白了。
那就让我我抱你过去吧,省得耽误时间。”
“啊?!”
木卮柔心头猛跳,尚未反应,己被他一把揽入怀中。
那姿势宛若古礼中的抱新娘,恰到好处又不失威严。
她的拐杖滑落,“啪”地打在木卮阮脚背上。
“哎哟!
疼死我了!”
木卮阮捂脚尖,叫骂声未落,木卮柔己在兽王怀中微微颤抖,低声道:“对不起……”木卮阮急忙收声,摆出温婉姿态:“没事没事,卮柔你就爱欺负我,我不放在心上的,现在当然原谅你啦。”
木卮柔无言,只紧紧攥着兽王的衣襟。
每当她无力反抗时,总会下意识地抓住些什么,才能稍得安慰。
兽王目光掠过她,又转向皇后,声音冷冽如冰:“交易己成。
这女子,将是你们侵我疆土的代价。”
“若再有下次,我必让乾国化为废墟。”
安如辛面色骤变,喉头滚动,急忙连声应诺:“殿……殿下息怒,乾国素来敬重人族边界,从不敢有二。
卮柔,她深知职责,任凭处置。”
兽王冷哼一声,扬手示意侍卫退下。
他单臂环抱着木卮柔,步伐稳健,转身而去。
众人只见那黑衣身影渐行渐远,落在了落日余晖之中。
长廊尽头的残阳,映在木卮柔略显苍白的脸上。
她静静靠在怀中,心中既有恐惧,也有一丝从未有过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