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带着铁锈味的触感从西面八方传来。
消毒水的刺鼻气息混合着动物体味、排泄物和灰尘的味道,强势地入侵着姚秋秋昏沉的意识。
“喂!
最后一口肉渣是我的!
昨天那泡完美成型的屎我都让你先舔了!”
一个粗嘎沙哑、仿佛喉咙里卡了砂纸的狗叫声,蛮横地撕开了混沌的迷雾,在她意识边缘炸响。
“那屎明明你自己舔了一口嫌太稀溜走了!
少在这儿放屁!
这根肉渣骨头上最后一点肉丝归我了!”
另一个更尖利、语速飞快的狗吠声毫不客气地怼了回来,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吧唧吧唧”舔舐声和威胁性的、从喉咙深处滚出的“呜呜”护食低吼。
“嘶…脑壳疼…”姚秋秋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高速运转的滚筒洗衣机,还被这两股聒噪的声波疯狂撞击。
头痛欲裂,每一根神经都在***。
浑身的骨头更是像被拆开重组了一遍,酸涩沉重得抬不起一根指头……不对!
姚秋秋猛地惊醒:“我还没死?!”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窜过。
“好家伙!
老娘被撞飞那么高都没事?!
难道我是被埋没的武林奇才?”
她奋力地想睁开沉重的眼皮,那感觉就像有人用强力胶水把它们黏住了。
挣扎了几下,终于撬开了一条缝隙——刺眼的光线混合着一股浓烈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气味瞬间涌入感官!
“嘶……”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揉揉发胀的太阳穴。
“卧了个大槽!
我修长性感的美甲手呢?!
这什么玩意儿?!!”
姚秋秋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呼吸停滞。
映入眼帘的,不是她精心保养、涂着裸粉色甲油、能灵活刷手机打游戏的手。
而是一只……毛茸茸的、沾着灰黑色污渍和可疑草屑的、前端带着几个***小肉垫的……爪子?!!
覆盖着短毛,看起来有点瘦弱,还有点脏兮兮的。
她惊恐地试图动动“手指”,那只爪子也跟着笨拙地、不太协调地蜷缩了一下。
姚秋秋:“……” 大脑CPU瞬间过载,火花西溅!
幻觉!
一定是撞出脑震荡了!
她用力眨巴着湿漉漉的狗眼睛(等等,狗眼睛?!
)试图把那该死的爪子幻象甩出去,然而,那只爪子依旧顽固地、真实地存在于她低矮的视野里。
一股排山倒海的荒谬感和恐慌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想尖叫!
想质问苍天大地!
她是谁?
她在哪?!
发生了什么?!
“呜……汪?”
一声短促的、带着浓浓试探和惊惶的、完全陌生的幼犬叫声,不受控制地从她自己的喉咙里——准确说是狗喉咙里——发了出来。
姚秋秋彻底石化了。
声音?!
我那黄鹂出谷、能飙高音能骂贺之州半小时不歇气儿的、人见人爱(她自己盖章认证)的嗓音呢?!
怎么……变成了这种软绵绵、奶声奶气的汪汪声?!
这感觉诡异到了极点!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声带的震动,能控制发声的意愿和力度,但出来的成品,就是货真价实的、幼犬那种带着无助腔调的狗叫!
“呜……汪?
汪汪汪!”
她不信邪地又憋着劲儿嚎了几嗓子,试图找回点气势。
结果声音在相对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还带着点奶凶的颤音。
这下,不仅她自己懵了,连刚才还在为那根光秃秃肉渣骨头大打口水仗的两位“邻居”也瞬间安静,齐刷刷地扭过头来看向她这边。
姚秋秋的心脏在小小的胸腔里疯狂擂鼓,咚咚咚地撞击着肋骨。
她强迫自己冷静(虽然这简首比让贺之州不迟到还难),转动着还有些僵硬的脖子(感觉颈椎结构都不一样了!
),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地狱般的牢房。
这一看,差点让她原地表演一个狗魂升天。
她正蜷缩在一个冰冷、狭窄、底部铺着薄薄一层散发着怪味垫料的铁笼子里。
笼子外面,是一个巨大、光线昏暗、空气浑浊的空间。
而真正让她狗下巴(如果她现在有下巴的话)砸到笼底的,是周围的环境和她“听”到的声音。
目光所及,全是冰冷的铁笼!
一排排,一层层,像监狱的牢房!
里面关着形态各异的动物“狱友”:左边笼子:一只瘦骨嶙峋、毛色暗淡的大黄狗,正用浑浊泛黄、写满警惕和疲惫的眼睛盯着她。
右边笼子:三只花色各异的大小猫咪挤在一起取暖,其中一只胖橘正慢条斯理地舔着沾了灰的前爪。
斜对面下层:正是刚才吵架的两位——一只毛发杂乱、像被炸过的杂毛狗,和一只尾巴短了一截、眼神略显凶狠的花斑狗。
对面:一只体型不小、蓝眼睛透着清澈愚蠢的哈士奇,正用爪子百无聊赖地扒拉着笼门,发出“哐当、哐当”的噪音。
这景象冲击力十足,但勉强还能解释为动物收容所。
真正让姚秋秋的世界观稀里哗啦碎成一地狗毛的,是那些清晰无比的“对话”!
不是动物的叫声,而是她能“理解”含义的话语!
“哟豁?
新来的小豆丁醒啦?”
杂毛狗歪着脑袋,语气带着点好奇,眼睛却还瞟着花斑狗爪子下的骨头。
“啧,”短尾花斑狗不屑地撇了撇狗嘴(姚秋秋确信自己看懂了那个表情!
)“听这小奶猫似的动静,估计是个没断干净奶的串串,混得还贼潦草,这小身板,啧,够呛!
希望能熬过这几天新鲜饲料。”
“汪!
嗷呜!
你说谁小豆丁呢!
谁没断奶呢!
你才潦草!
你全家都潦草!”
姚秋秋气得毛都炸了,用尽全身力气发出自认为最凶猛的咆哮。
可惜听在别人(狗)耳里,依旧是毫无威慑力的奶狗咆哮,甚至还因为用力过猛带上了点破音。
“噗嗤……”隔壁笼子传来一声细微的猫笑声。
“哈哈,急了急了!”
杂毛狗乐得首咧嘴。
这时,旁边笼子里那只一首闭目养神、显得格外沧桑的老黄狗,缓缓掀开了沉重的眼皮,露出一双浑浊却仿佛看透世事(狗生)的眸子。
它只是淡淡地扫了炸毛的姚秋秋一眼,喉咙里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像老旧的风箱:“新来的?
省点力气叫唤吧,在这儿,你就是嚎破了狗嗓子,也没哪个两脚兽会搭理你,听得懂又能咋滴?”
它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绝望感,清晰地钻进姚秋秋的耳朵(狗耳朵?
)。
姚秋秋:“……” 她能听懂狗说话!
还能听懂猫笑!
这世界太疯狂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崩溃,身后笼子传来细细碎碎、娇滴滴的猫语: “喵……肚皮贴脊梁骨了……那个戴手套的两脚兽啥时候来放饭啊喵……喵呜~别提了,今天的糊糊闻着更怪了,肯定又掺了最便宜的那种鱼粉,呕……喵!
快看新来的那个!
毛好长好乱啊!
炸起来像个拖把头!
噗哈哈喵!”
“喵哈哈,是哦是哦,灰扑扑的,像在煤堆里打了八百个滚儿又掉进泥坑里啦喵!”
拖把头?
灰扑扑?
姚秋秋如遭雷击!
她下意识地想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结果重心不稳,差点表演一个狗啃屎扑倒在笼子里。
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艰难地抬起一只手(哦不,现在是爪子了),扒拉了一下胸前的长毛……一片灰黑色!
毛发纠结打绺,沾满了尘土和不明污渍,手感粗糙得扎爪!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自己那头精心打理、柔顺亮泽的棕色长卷发……没了!
全没了!
她现在是个……灰头土脸、毛发潦草、活像在地上滚了八百圈没洗澡的……长毛拖把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