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元年冬,天空白雪纷纷。
富丽堂皇,雕栏玉砌的薛府房檐积雪厚重,院子里草木凋零,府内灯笼高悬,黑夜犹如白昼。
薛府最不起的角落的破旧房子里,两个抱在一起,把被子裹在身上,冷得瑟瑟发抖。
束兰见裴兮瑶不停呼出白气,嘴唇发颤,忍不住哭出了声:“小姐,这府邸明明是您的嫁妆买的,姑爷怎么能把您赶到这里来。”
泪水稀稀疏疏,裴兮瑶赶紧擦干她的泪:“别哭,泪水冷了会更冷的。”
束兰闻言不敢在哭泣,只是双眼己经泛红:“大夫人根本不可能给我们炭火,分明就是想要冷死我们。”
裴兮瑶牙齿打颤,声音也有些颤抖:“他们……这样……不是一两天了。”
今年比往年的冬天都要冷得多,己经连续两月大雪:“奴婢听说外面己经冻死数万百姓了。”
京都冻死数万百姓,那么京都之外呢?
今年的天气冷得非比寻常,裴兮瑶未出嫁前是千娇万宠的相府贵女,每个冬日都是上好的银丝碳。
裴兮瑶闻言,眼中尽是悲凉:“这世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往年她有钱的时候还经常接济那些灾民,如今她自己都要冻死了,还怎么管别人。
束兰满眼凄然:“小姐我们能活下去吗?”
说着眼中又带着泪光:“您金尊玉贵,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您,抢走您的嫁妆,若是那十几床金丝蜀锦蚕丝被还在的话,您怎么会被冻成这样,与我一个丫鬟抱在一起。”
裴兮瑶闻言自嘲一笑:“金尊玉贵?
我现在不过是薛府的贱妾。”
束兰见小姐这么说,哭的更加伤心:“您不是,都是他们害您。”
裴兮瑶抱着束兰:“束竹,过去那些都没有意义,你我能否撑过这个冬天都未可知。”
束兰抱住裴兮瑶,却不敢在哭泣。
毕竟,哭泣的泪水掉落都是冰凉的。
二人相拥而眠,半梦半醒间,突然有人闯入了房内。
门一打开,大股大股的风呼啸而进,本来就冰冷的屋子里更是冷得不行。
好不容易睡着的主仆二人本来好不容易有了些温度,立刻如坠冰窟。
裴兮瑶昏昏沉沉的清醒过来,看着门口七八人,两个丫鬟提着红灯笼,她们后面跟着薛照的妻子姚佩芝。
“夫人半夜闯入我的屋子是为何事?”
裴兮瑶心一沉,小心翼翼的询问。
“呵,裴氏,今日皇后生辰,你却早早入睡,分明是不敬殿下,还不给我拿下!”
姚佩芝一声怒喝。
束兰想要下床拦住他们,却被被子一绊,摔落在地:“夫人,天气寒冷,京都早睡的百姓何其多,我家姨娘早睡并未犯错啊。”
姚佩芝冷笑:“来人,给我掌嘴,一个丫鬟也敢和我顶嘴,我说她犯错了她就犯错了,轮得到你个丫鬟来质疑我?”
两个仆从把只穿了里衣的束兰拖了出去,一巴掌一巴掌的扇。
裴兮瑶己经顾不得穿着不当,从床上起来,跪倒在姚佩芝面前:“夫人息怒,束兰不懂事,请您放过她。”
说完裴兮瑶以极低的姿态跪伏在地上,希望姚佩芝可以大发善心。
“夫人这是做什么?”
门外一男子声音传来,原来是裴照。
裴兮瑶不敢抬头,只能继续道:“请相公放过束兰。”
“贱婢,你又惹夫人不开心了?”
裴照垮着脸,阴冷的说道。
裴兮瑶不敢回答,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夫君,这个贱婢明知今日是皇后生辰却如此早睡,分明就是蔑视皇家,如果皇后娘娘知道了,我们薛家肯定要被厌弃了。”
姚佩芝阴狠道。
裴照揽住姚佩芝的腰肢:“你说得对,的确该罚。”
裴兮瑶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薛照:“早睡是什么错,那条法律规定不允许早睡!”
裴兮瑶满脸横七竖八的疤痕,狂风吹进来,黑发在风中乱飞,看着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薛照嫌恶的看了眼裴兮瑶:“别用那张丑脸看着我。”
丑脸?
他难道忘记了自己的脸为什么变成这样?
明明自己为了救薛照的妹妹薛青青才会被山贼抓去***失去清白,他们却把所有责任全部归咎在她身上!
束兰被打得双颊红肿,几颗牙齿掉落在地。
束兰吐出几口血 :“老爷, 您一介穷书生,是我们小姐用嫁妆上下打点,帮您走到今天的位置,您怎么能恩将仇报。”
“闭嘴。”
薛照怒目圆睁,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女人拿这个说事,他能有今日明明是因为他的才华。
薛照脸色铁青:“还不给我绑起来。”
束兰和裴兮瑶被扔在院子的雪地里,仆从强行将二人按压跪在地上。
裴兮瑶还穿着里衣,两人***的皮肤瞬间被冻得通红。
一会儿,几个丫鬟扶着老太太来了。
“怎么也不给兮瑶穿件衣服,这么冷的天,冻坏了怎么办?”
老太太颇有些同情的说道。
裴兮瑶像是找到了依靠:“老夫人,救救我,我真的没有对皇后不敬的意思。”
姚佩芝想起宴会之上,皇后将她罚跪在雪地里半个时辰,就气不打一处来:“妹妹不会觉得自己还是丞相府的千金,皇后的嫡亲姐姐就可以不敬皇后了吧。”
裴兮瑶摇头,嘴里如同吃了无数的黄莲,有苦说不出。
薛照走过去,行了个礼道:“母亲,你太善良了。”
转头冷冷的看着裴兮瑶:“这***如此不知尊卑,不知礼法,应该受罚。”
“今日就打三十大板。”
薛照冷冷的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裴兮瑶看着他们嘴脸,他们本就是想要编一个理由惩罚自己。
束兰求情:“姑爷,你不能这么对夫人,夫人对您这般好,您怎么能……”薛照看着求饶的束兰,脸上神情阴冷:“还有这个贱丫头 ,三番西次顶撞主人,给我把她卖到妓院。”
束兰整个人愣在当场,不可置信的看着薛照。
裴兮瑶苦苦哀求:“求求你,放过束兰,她以后再也不敢了。”
见薛照不为所动,裴兮瑶看向薛老夫人:“老夫人,我嫁进来以后,每日为您尽心侍奉,无论是晨昏定省,还是日常起居,我都从未有丝毫懈怠,求您劝劝薛照,放了束兰吧。”
薛老夫人闻言,脸上表情大变:“裴兮瑶,身为照儿的妾,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如今你得罪皇后,害阿照无法高升,真是万死难辞其咎,我薛家没有你这样大逆不道之人。”
“姐姐,如今新皇登基不久,皇后娘娘厌恶你,夫君被官场排挤。”
姚佩芝说着就哭了起来:“就连我也被皇后娘娘罚跪了半个时辰。”
薛照闻言满脸心疼:“佩芝,都是这个贱婢连累了你。”
姚佩芝看着薛照,满脸心疼:“我倒是没什么,倒是夫君以后该怎么办?”
薛照眼睛闪过杀意,看向束兰:“还不拉走。”
束竹被当场拉走,临走前大喊:“你们这些畜牲,你们不得好死,小姐,你要保重。”
裴兮瑶眼睛通红,癫狂的看着他:“薛照,你的良心被够吃了吗?
府里面的吃穿用度,你的升官之路,哪样不是我的嫁妆打点!
如今我父母离世,夺了我的嫁妆,就要卸磨杀驴吗?”
薛照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裴兮瑶,你还以为你是裴家大小姐!
进了我薛家,就是我薛家的人,你不守规矩,我就可以教训,还不给我打!”
裴兮瑶被家仆按在地上,棍棒无情的打在裴兮瑶的身上,她凄厉的哀嚎,立马就被人堵住了嘴。
棍棒无情,家丁都是力气大会武艺的人,裴兮瑶甚至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首到满身血污,她己经彻底无法哀嚎,家法打完,独留她一人在雪地中。
姚佩芝走到裴兮瑶身旁,啧啧几声:“可怜当初风姿绝代,京都闻名的裴家大小姐,如今如同一个丧家之犬,实在可怜的紧。”
裴兮瑶躺在地上,己经万念俱灰。
“你别怪我,实在是皇后娘娘的命令难违。”
姚佩芝悠悠道。
听见皇后娘娘,裴兮瑶总算有了反应,细弱的声音:“为什么?”
姚佩芝靠近了些才听清楚:“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们可是亲姐妹。”
宫宴之后,皇后的贴身丫鬟告诉她要想薛家或者就不能留下裴兮瑶,她本来还想留下来慢慢欺辱,可是皇后的命令她不得不听啊。
裴兮瑶闭上眼睛,己经绝望的不再挣扎。
她来此就是为了奚落裴兮瑶的,想起她进门的时候,这个女人即使穿得是粉色嫁衣,也挺首颈背,浑身傲骨。
沉寂良久,姚佩芝突然道:“哦,对了,三年前你肚子里那个七个月大的孩子,还有两年前你被山贼抓走***毁容是三皇妃命令我做的,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娘娘。”
裴兮瑶瞪大眼睛,努力的想要抬头看向姚佩芝,眼里己经满是恨意。
姚佩芝见此,心里才好受了许多,曾经尊贵的相府千金,如今就在她的脚边,痛苦嘶吼,何等畅快,她哈哈大笑:“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一条狗吗?”
见到她己经彻底绝望,姚佩芝才满意的离去。
好冷啊,因为冷,都不痛了呢。
裴兮瑶细想这一生,作姑娘时温柔端庄,孝敬父母,教导弟妹,嫁人后伺候公婆,为夫君费尽心力铺路,最后竟然是这样的下场。
“哈哈哈!
老天啊,何其可笑!”
看着天空飘落的片片雪花,裴兮瑶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真好,死了就不会冷了。
裴兮瑶的尸体被扔到了乱葬岗,然后被野狗啃食。
裴家大小姐自含着珠玉出生,到惊才绝艳,再到寂寂无名,任人欺凌,不过二十二载。
好舒服,是荷花的香气。
裴兮瑶慢慢的睁开眼睛,入目是粉色的花瓣,她缓缓的站了起来,看着自己双手:“我不是死了吗?”
“你的确己经死了。”
裴兮瑶抬头:“谁?”
只听一声叹息:“唉!”
裴兮瑶不解:“为何叹息?”
那声音道:“你本是这方天地的女主,应该嫁给申屠长空为妻,与他一起治理这片江山,击退夷狄,度过星球旋转改变导致的天灾,让天下太平,百姓丰衣足食,成为后世千古传颂的一代贤后。”
裴兮瑶听着这声音的描述,有些错愕,申屠长空,那个死在战场的战神王爷?
“若真如你所言,我又怎会是这个下场。”
裴兮瑶自嘲一笑。
那声音再次叹息:“你与申屠长空被设计陷害,气运尽数被夺。”
裴兮瑶呆愣原地,不可置信道:“是谁夺走了我们的气运。”
“你的妹妹裴兮婉。”
再次听见这个名字,裴兮瑶还是想不通:“不可能,我与她一母同胞,自小便对她千娇万宠,无事不应,她为何害我至此?”
她泪流满面,到现在也不敢相信。
“她不是!”
裴兮瑶愣住:“什么意思。”
“她自其他世界而来, 占据了你妹妹的肉身。”
“我的妹妹……”裴兮瑶突然狂笑起来,往日痛苦记忆如同潮水蜂拥而至:“原来如此,难怪她不念一丝姐妹之情。”
沉默半晌,裴兮瑶问道:“你是谁?”
那声音说道:“我是天神创造的系统末尾,负责维护各个世界的平衡。
而她身上的系统是主神创造的1号,实力强大,己经夺取了多个世界的气运,我与前几个世界的女主全部反抗失败了。”
“那天神呢?
他为什么不阻止?”
“天神沉睡万年,它就是利用这个间隙,到处窃取世界的力量。”
裴兮瑶心灰意冷,满脸绝望:“就没有办法了吗?”
末尾说道:“我这里有前几个世界天道规则溃散前赠与的力量,可以回溯时间,助你回到过去。
只是……”那个力量飞至裴兮瑶面前:“你敢吗?”
裴兮瑶脑海浮现往日种种,眼神冷冽带着杀意:“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