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清晨风光正好,作为海安市地标建筑的华星酒店一如既往地耸立云间。
酒店大堂人来人往,有的运花,有的铺红毯;所有人都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为了今天的订婚仪式,酒店上下可谓是费尽了工夫。
由数十名甜点师精心制作的一人高的礼服蛋糕被精心护送到酒店,几个服侍生正小心翼翼地推着蛋糕往里走,不知是谁惊呼一声,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片黑影突然从头顶砸下,几乎同时间,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服侍生脸上、身上全是飞溅的奶油。
空气寂静一秒,随后女人的尖叫声乍起,仿佛一道惊雷一般,惊醒了还在沉睡的酒店。
千算万求的良辰吉日,宋氏集团却在这一天宣告破产,宋应铖从女儿宋妱妱订婚的酒店套房的露台上一跃而下,处于惊愕之中的宋妱妱还未反应过来,母亲林梦媛又因备受打击而脑出血,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宋妱妱哆嗦着送母亲去医院,母亲被抢救时,警察和阎钊也前后脚到了医院。
阎钊是极星集团未来的话事人,也是宋妱妱今天要订婚的未婚夫。
两人从定下订婚的日子到今天为止,见面的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
可这并不妨碍宋妱妱在今晨之前的满心欢喜。
见阎钊过来医院,头脑一片空白的宋妱妱以为自己可以稍有喘息,嘴唇翕动,还未出声,阎钊一句话让本就如坠深渊的她更加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宋妱妱,明天会有人联系你,处理退婚的事情。”
冷漠的语气,就像阎钊在例会上通知工作安排一样。
宋妱妱身形晃了两下,张了张嘴,声音沉闷不己:“退婚?
这个时候吗?”
“不然呢?”
阎钊微眯起眼,讥讽地勾了勾唇角,“这次订婚本来就是你父亲在垂死挣扎而己。”
宋妱妱双手发颤,她想质问、想大哭大闹、想甩这个冷漠的男人一耳光,可是她张了几次嘴,只听到自己说:“好,明天处理退婚的事,但我这几天事情会很多,所以时间上要看我的安排。”
“当然。”
阎钊微微扬眉,又看了一眼还亮着灯的“手术中”三个字,而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宋妱妱缓缓呼吸着,胸口胀痛得厉害,眼睛也又酸又涩,好像有温热的液体溢了出来。
她使劲儿眨了眨眼睛,不肯让自己哭出来,她一向要强又爱惜面子,怎么肯在医院这种人多的地方失态恸哭?
可是父亲坠亡,母亲生死未卜,任她再强打起精神伪装,发颤的双手、布满血痕的下唇都出卖了她。
“宋妱妱?
你没事吧?”
陌生的嗓音,似乎是在跟她说话。
宋妱妱茫然地抬眼看过去,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瘦高身形,将那些探寻看戏的视线拦在身后。
“你是……”开口的声音嘶哑低沉,宋妱妱顿了顿,轻咳两声,强装平静地看向陌生男人,“我是,请问你是谁?”
男人微微点了点头,向宋妱妱出示自己的警官证,语气淡漠地进行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褚文远,想了解一下你父亲的事。”
顿了顿,他向宋妱妱身后看了一眼,又说道,“不过也不着急,等手术结束后再说吧。”
“好,谢谢了。”
宋妱妱脑海堪比浆糊,根本没办法运作思考,只是凭着多年的社交反应下意识地去回答。
矜贵富家女的教养和习惯并未随着家中的落败而消失,她安***等着,双手死死绞着搁在膝上,半天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
七个小时后,浑身冰凉麻木的宋妱妱只觉得身前停下一人,随即耳边响起:“林梦媛的家属吗?
手术过程很顺利,不过还需要在ICU观察两天。”
宋妱妱张了张嘴,她听见自己“嗯”了一声,明明还想再多问些细节,可喉咙里的干涩却不容许她多说。
“辛苦你了,医生。”
一旁的褚文远从地上的袋子中掏出一瓶能量饮料递给宋妱妱,而后礼貌地与医生寒暄两句,等医生离开,他回头看着浑身紧绷的女生,叹了口气,把饮料从她手中拿过来打开,又重新递给她,语气冷静下藏着不甚熟练的安慰,“医生说你母亲的手术很顺利,你放心。”
宋妱妱迟钝地眨了眨眼,泛红的眼底有水光闪烁,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艰涩道:“多谢。”
“你……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嗯?”
宋妱妱咽了一下喉咙,“我不饿。”
“不是饿不饿的问题……”褚文远抿了一下唇,“你得吃点东西,不然到时候你垮了,谁来照顾你的母亲?”
确实如此。
宋妱妱恍如惊醒一般,她捏紧手中的饮料,随即仰头大口大口灌了小半瓶,喝得太急,她连连呛咳了几声,还是褚文远拦了拦,她这才停下。
褚文远递上纸巾,又说了一遍:“走吧,去附近吃点东西。”
宋妱妱点了点头,两人也没去太远的地方,就在医院附近的小餐馆点了两碗面。
面一上来,宋妱妱便闷头吃着,她没什么胃口,强逼着自己将进入到口中的食物咽下去。
褚文远思量了好一会儿,还是轻咳两声,试探着开口:“你父亲——褚警官,”宋妱妱从面碗中抬起头,打断对面的男人,“我父亲的事情我知道的比较少,尤其是公司的事。
一会儿吃完饭还要麻烦你送我回家,父亲的书房……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进去看看。”
“好,多谢你的配合。”
褚文远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一天之内遭遇家破人亡这种事——换做是谁,都会撑不住的。
只是面前女生的状况比他以为的要好一些,虽然从神情中还是能显而易见地看出她心底的恍惚和迷惘,但是从在医院见到她到现在,宋妱妱一首没有崩溃痛哭,尽管知道她是在硬撑,但褚文远还是很佩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