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课过得格外漫长。
沈砚秋最终还是没给煤球任何答复,只是攥紧书包带,几乎是逃也似的回了家。
那只黑猫没再追上来,只是蹲在原地,琥珀色的眼睛在暮色里亮得惊人,像两盏悬在地面的小灯。
整个晚上,她都竖着耳朵,总觉得窗外会传来猫爪挠玻璃的声音。
作业本摊在桌上,写满字的纸页上,“魔法愿望代价”这些词像幽灵一样反复浮现。
首到深夜,她才迷迷糊糊睡去,梦里又是那团黑乎乎的影子,还有孟棠溪手腕上泛着蓝光的晶石。
周六的阳光很好,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地板上,连成一道温暖的光带。
沈砚秋赖到快中午才起床,母亲在厨房喊她:“砚秋,下午去商业街帮我带瓶酱油回来,顺便给自己买点想吃的。”
她应了一声,慢吞吞地洗漱换衣服。
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穿着便服的自己——简单的白色T恤配牛仔裤,和学校里那身及膝裙校服截然不同,心里那点莫名的紧张感似乎也淡了些。
或许,真的该把那些怪事抛在脑后。
下午三点,商业街正是热闹的时候。
叫卖声、音乐声、笑声混在一起,阳光透过商铺的玻璃窗,在人行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砚秋提着空购物袋,慢悠悠地走着,路过一家文具店时,还进去挑了本新笔记本——封面是深蓝色的,像深夜的天空。
就在她付完钱,转身走出文具店的瞬间,周围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蔽日的那种暗,更像是……有人用巨大的黑布,悄无声息地罩住了这一片区域。
阳光消失了,商铺的灯光也变得昏黄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更诡异的是,刚才还熙熙攘攘的街道,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刚才擦肩而过的情侣、推着婴儿车的妇人、吆喝着卖气球的小贩……全都不见了。
只有风吹过空荡荡的街道,卷起几张废纸,发出沙沙的声响。
沈砚秋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不是正常的现象。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到了文具店的玻璃门,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环顾西周,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熟悉的小巷口——这里是商业街后面的美食街,平时挤满了小吃摊,此刻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各家店铺的招牌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诡异的色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像腐烂的海藻。
“有人吗?”
沈砚秋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巷子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
她转身想跑,却发现来时的路不知何时变得模糊不清,像是被一层厚厚的白雾笼罩着。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从巷子深处传来,像是金属被硬生生掰弯。
沈砚秋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去——巷子尽头,一团巨大的、由无数扭曲线条组成的怪物正趴在墙上。
它没有固定的形状,像是一团流动的墨汁,边缘却闪烁着暗红色的光,每蠕动一下,周围的墙壁就会凹陷一块,留下黑色的腐蚀痕迹。
这就是……煤球说的,魔法少女要对抗的怪物?
沈砚秋的腿瞬间软了,下意识地缩到一个垃圾桶后面,双手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啧,又是这种‘怨核’。”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巷子的死寂。
沈砚秋猛地抬头——只见孟棠溪从巷子另一头走了过来。
她今天没穿校服,而是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裙摆到膝盖上方,露出纤细的小腿。
但此刻,她脸上早己没了在学校里的温和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漠的专注。
她左手手腕上的深蓝色晶石,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格外醒目。
“看来今天没法好好逛街了。”
孟棠溪轻声说着,举起了左手。
下一秒,深蓝色的晶石骤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沈砚秋下意识地闭上眼,再睁开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孟棠溪变了。
原本的连衣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贴身的深蓝色战裙,裙摆层层叠叠,像流动的水波,边缘缀着细碎的银色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肩上披着一件半透明的薄纱披风,同样是深蓝色,在光线折射下泛着虹彩。
她的头发被束成一个高马尾,发尾系着同色系的丝带,额前的碎发间,多了一个银色的水滴形发饰。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武器——一根半人高的法杖,杖身是银色的,顶端嵌着一块比她手腕上的晶石大上许多的深蓝色宝石,正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这才是……魔法少女的样子?
沈砚秋看得目瞪口呆,几乎忘了呼吸。
“吼——!”
那团“怨核”似乎被光芒激怒了,发出一声刺耳的咆哮,猛地朝着孟棠溪扑了过来,无数扭曲的线条像鞭子一样抽向她。
孟棠溪眼神一凛,握着法杖的手轻轻一挥:“水幕。”
话音刚落,她身前突然出现一道巨大的水墙,透明而坚固,那些抽过来的线条撞在水墙上,瞬间被弹了回去,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被灼烧了一样。
“水流击。”
孟棠溪手腕翻转,法杖顶端的宝石光芒更盛。
水墙突然化作无数道锋利的水箭,密密麻麻地射向怨核。
“嗷——!”
怨核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被水箭穿透,不断有黑色的雾气蒸腾而起。
它疯狂地扭动着,试图反击,但孟棠溪的动作更快,每一次挥杖,都有新的水流招式出现,或化作绳索缠住它,或化作利刃切割它。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沈砚秋躲在垃圾桶后面,心脏狂跳,既恐惧又震撼。
她从未想过,那个在教室里安安静静看书的转校生,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终于,在一声凄厉的惨叫后,怨核的身体彻底崩解,化作无数黑色的碎片,在空中盘旋了片刻,最终凝聚成一颗核桃大小、布满纹路的黑色结晶,掉落在地上。
孟棠溪喘息着,抬手擦了擦额角的薄汗。
她手腕上的深蓝色晶石,此刻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雾,不像之前那样清澈了。
她走过去,弯腰捡起那颗黑色结晶,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银色盒子,把结晶放了进去。
接着,她握住左手手腕,闭上眼睛,低声念了一句什么。
沈砚秋清楚地看到,随着她的动作,那颗黑色结晶渐渐变得透明,而她手腕上的深蓝色晶石,那层灰雾正在缓缓消散,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清澈光泽,甚至比原来更加明亮。
这就是……净化灵魂石?
沈砚秋想起了煤球的话,想起了那些关于魔法少女的传闻,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就在这时,孟棠溪突然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投向了沈砚秋藏身的方向。
“谁在那里?”
她的声音带着战斗后的微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警惕。
沈砚秋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孟棠溪握着法杖,一步步走了过来,深蓝色的战裙在地面上拖出细碎的声响。
随着她的靠近,沈砚秋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淡淡的薄荷香,只是此刻还混杂着一丝硝烟般的气息。
“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孟棠溪站在垃圾桶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后面缩成一团的沈砚秋,眼神复杂难辨,“沈砚秋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砚秋看着她身上还未褪去的战斗装束,看着她手腕上清澈的深蓝色晶石,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也不知道。
或许,从周五放学后煤球出现在巷子里的那一刻起,她就己经无法再置身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