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我在顾承烨书房发现一张泛黄照片。上面的女孩与我七分像,
眼角却多一颗他念念不忘的泪痣。宾客满座时,我笑着将照片投上大屏:“顾总,
三年替身游戏好玩吗?”转身消失三年后,我携顶流设计师头衔高调回归。
记者追问获奖感言,身旁新男友突然握住我的手:“她说,只爱我一人。
”台下的顾承烨捏碎酒杯,嘶吼被淹没在掌声里。指尖划过冰凉的绸缎,
婚纱繁复的蕾丝堆叠在掌心,像一场盛大而脆弱的梦。化妆间顶灯的光线明亮得有些刺眼,
将镜中那张精心描画过的脸映得毫无血色。我望着镜中人,林晚,今天的新娘。
空气里昂贵的香氛甜得发腻,沉甸甸地压在心口,令人微微窒息。一切都准备好了,
只等吉时,走向那个叫顾承烨的男人,走向我以为的光明未来。心脏在肋骨下不规律地撞着,
一种莫名的、驱之不散的焦躁感。不是因为紧张,更像是某种潜藏的直觉在疯狂示警。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梳妆台,
最终落在角落一串小小的黄铜钥匙上——那是顾承烨书房保险柜的备用钥匙,
前几日他随手递给我,让我取一份他忘在家里的股权文件时用过。他说:“晚晚,
以后我的地方,对你都不设防。”那句话当时听来是蜜糖,此刻却像一道冰冷的符咒,
引着我伸出手。指尖触到钥匙冰凉的金属表面,那股焦躁感瞬间找到了出口。
我需要一点什么,一点能让我这莫名心悸平息下来的东西。
也许是保险柜里那份所谓的股权文件?或者别的什么……一个声音在心底蛊惑:去看看。
推开书房厚重的实木门,一股雪松混合着旧书页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是他绝对的私人领地,陈列着一排排厚重的精装书籍和几件价值不菲的古董,秩序井然,
纤尘不染。巨大的红木书桌沉稳地占据中央,桌后墙上,嵌着一个墨绿色的老式保险柜。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柜门应声而开,里面整齐码放着几份文件袋,
一些印章,还有几件用丝绒盒子装着的珠宝。我的视线掠过这些,
却被压在角落的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天鹅绒小方盒攫住。它看起来格格不入,
带着一种被刻意隐藏的陈旧感。打开盒子,里面没有珠宝。
只有一张边缘微微卷曲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站在阳光斑驳的梧桐树下,
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裙子,笑得眉眼弯弯。那张脸……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像,太像了。
眉眼、鼻梁、唇角的弧度,几乎是我的复刻。唯一的不同,是女孩左眼角下方,
缀着一颗小小的、深褐色的泪痣,像一滴凝固的墨,点在白皙的皮肤上,
平添了几分我无法企及的脆弱与独特。照片背面,一行遒劲飞扬的字迹,
早已深深烙印在发黄的相纸上,力透纸背:“苏雨晴。我的太阳。只爱你一人。承烨,
2009年夏。”指尖猛地一颤,照片边缘锋利的棱角刺进皮肤,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
却远不及心底瞬间被撕裂的万分之一。苏雨晴。这个名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脑海。
那个顾承烨在深夜醉酒时,无意识呢喃过的名字;那个他偶尔失神望向远方时,
眼底深藏痛楚的根源;那个……传说中因意外早逝,
成了他心口永远无法愈合的朱砂痣的白月光。原来如此。原来这三年小心翼翼捧出的真心,
那些自以为是的温情脉脉,
那些他凝视我时偶尔流露出的、我误读为深情的复杂眼神……都不过是因为这张脸,
因为这七分相似的轮廓!我林晚,从头到尾,只是一个拙劣的、廉价的替代品!
他透过我的眼睛,看到的从来都是那个眼角有泪痣的苏雨晴!
那句曾让我心跳如鼓的“只爱你一人”,此刻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心上,
滋滋作响,冒着屈辱的青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猛地捂住嘴,强压下那股汹涌的恶心感。
镜子里,映出我惨白的脸,精心描绘的红唇此刻像一抹猩红的嘲讽。婚纱雪白刺目,
蕾丝上的每一颗珍珠都像冰冷的眼珠,无声地嘲笑着我的愚蠢。
门外隐约传来司仪试麦的声音,还有宾客模糊的谈笑声,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那个属于“林晚”的世界,正在欢声笑语中铺陈开来,等待着“新娘”的登场。
而镜子里的我,眼神却一点点沉下去,褪去了所有属于新娘的羞涩、期待和不安,
只剩下一种被冰水浸透的、近乎冷酷的清醒。指尖用力抹掉眼角那点不争气的湿意。
镜中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冰冷而决绝的弧度。很好,顾承烨。
既然你精心准备了这场盛大的“替身”演出,那么,就让我这个主角,
为你献上最“精彩”的谢幕。“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伴娘小雅焦急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晚晚姐!吉时快到了!准备好了吗?顾总那边都催了!
”“好了。”我应了一声,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深吸一口气,
将那张泛黄的照片紧紧攥在手心,坚硬的边角硌得掌心生疼。这股疼痛,
奇异地压下了心脏处那股令人窒息的钝痛,转化为一股冰冷的、支撑我走下去的力量。
我最后看了一眼镜中那个身着华美嫁衣的“新娘”,眼神如淬火的寒冰。然后,挺直脊背,
拉开门,脸上瞬间挂起无懈可击的、新娘应有的甜蜜微笑,
走向那场为我量身定制的、荒诞而盛大的“葬礼”。宴会厅里水晶灯璀璨如星河,衣香鬓影,
觥筹交错。空气里浮动着香槟、鲜花和昂贵香水的馥郁气息。司仪正站在流光溢彩的台上,
用饱含***的声音渲染着爱情的神圣与今日的完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红毯的尽头,
那里站着西装革履、身姿挺拔的顾承烨。他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目光温柔地望向我走来的方向,眼底深处是惯有的掌控一切的笃定,
仿佛笃信我会像过去三年一样,一步步走向他,走向他为我设定的牢笼。司仪的声音拔高,
带着煽动全场的激昂:“现在,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美丽的新娘——林晚小姐!
”掌声如潮水般轰然响起,伴随着无数艳羡、祝福的目光。红毯在我脚下延伸,
每一步都像踩在冰冷的刀锋上。我保持着那个完美无瑕的笑容,手捧洁白的花束,
一步步走向台中央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婚纱长长的拖尾拂过光洁的地面,
像无声流淌的挽歌。顾承烨微笑着,向我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曾无数次温柔地拂过我的发,也曾在这三年里的每个夜晚,无意识地抚向虚无,
寻找那个眼角有泪痣的幻影。我没有去握那只手。在全场骤然变得有些微妙的安静中,
在顾承烨笑容微微一滞的瞬间,我径直走到了主礼台的话筒前。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
发出清脆而孤绝的回响。“感谢大家今天拨冗前来,
”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整个宴会厅,甜美依旧,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质感,
“见证这场‘特别’的婚礼。”顾承烨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眼底掠过一丝困惑和被打断节奏的不悦。他上前一步,试图不着痕迹地揽住我的腰,
低声提醒:“晚晚,流程……”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安抚和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我侧身,
轻易地避开了他的手。这个微小的动作,让台下敏锐的宾客瞬间捕捉到了异常,
窃窃私语声像细小的涟漪般扩散开来。无数道目光交织着疑惑和探究。时机到了。我抬起头,
迎上顾承烨那双此刻终于显出惊疑不定的深邃眼眸。脸上的笑容瞬间扩大,艳丽得近乎诡异,
如同盛放在荆棘之上的罂粟。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
我猛地从婚纱宽大的袖口中抽出那张被我攥得温热的照片,高高举起!
“在分享我的幸福之前,我想先请大家欣赏一件顾承烨先生珍藏多年的宝贝!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毫不犹豫地转身,
将照片猛地拍向身后那巨大的、连接着现场所有屏幕的展示台感应区!
“滴——”一声轻微的电子音后,那张泛黄的、带着岁月痕迹的照片,
被瞬间清晰地投射到主屏幕以及宴会厅四周所有的辅助屏幕上!
苏雨晴那张与我七分相似、却因眼角那颗独特泪痣而显得格外楚楚动人的脸,
以及照片背面那行力透纸背、宣告着“只爱你一人”的刺眼字迹,被放大到极致,
***裸地呈现在数百位宾客眼前!死寂。绝对的死寂。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香槟杯悬停在半空,笑容凝固在脸上,所有的喧哗、私语都消失了。偌大的宴会厅里,
只剩下中央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鸣,
以及无数道惊愕、茫然、随即转为恍然大悟和浓浓八卦探究的视线,如同实质般聚焦在台上,
聚焦在顾承烨陡然惨白如纸的脸上。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巨雷劈中,挺拔的身形晃了晃,
方才的从容与笃定荡然无存。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此刻清晰地倒映着屏幕上苏雨晴放大的笑脸,只剩下震惊、被当众扒皮的狼狈,
以及一丝猝不及防的恐惧。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被滚烫的沙子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额角瞬间沁出的冷汗,在璀璨的灯光下闪着冰冷的光。
我满意地看着他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那是一种比直接捅他一刀更酣畅淋漓的报复。
握着话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声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淬了冰的笑意,
清晰无比地穿透死寂的空气:“顾总,”我微微歪头,像一个求知若渴的学生,
用最甜美的声音问出最剜心的问题,“用我这双眼睛,看着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看了整整三年……这替身游戏,好玩吗?”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向他,
也扎向台下所有竖起耳朵的看客。“轰——!”短暂的死寂被彻底引爆,
巨大的哗然声浪几乎要掀翻宴会厅的屋顶!
震惊的吸气声、难以置信的低呼、兴奋的议论瞬间交织成一片巨大的噪音漩涡。“天啊!
那是谁?”“苏雨晴?顾总以前那个……不是说意外去世了吗?”“替身?我的妈呀!
这比电视剧还狗血!
”“难怪……我就说顾总对林小姐的态度有时候怪怪的……”“这脸打得……啧啧,
顾承烨这次算是彻底栽了!”无数的目光,或同情、或鄙夷、或纯粹看戏的兴奋,
如同探照灯般灼烧着顾承烨。他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成一种可怕的酱紫色,
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撕碎我,
或者撕碎那些刺眼的屏幕。“林晚!”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破碎,
带着一种困兽般的狂怒,猛地朝我跨出一步,双眼赤红,“你胡说什么!把东西给我放下!
保安!保安呢!”几个穿着制服的保安闻声慌乱地试图挤开人群冲过来。晚了。
我看着他彻底失控的模样,心底最后一丝残存的、名为“爱”的灰烬,
也彻底被这荒诞的一幕吹散。报复的***像冰冷的潮水漫过全身,
奇异地压下了所有尖锐的痛楚。我对着话筒,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麦克风,
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和彻骨的冷漠:“游戏结束了,顾承烨。
”然后,在所有人,包括那些冲到台前的保安惊愕的注视下,我猛地抬手,
狠狠抓住婚纱繁复沉重的裙摆!“嗤啦——!”一声清脆响亮的撕裂声,如同裂帛!
昂贵的蕾丝、洁白的绸缎,应声被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从腰部一直裂到长长的拖尾!
全场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毫不犹豫地将那象征着纯洁、承诺、此刻却无比讽刺的累赘裙摆用力甩开!
雪白的碎片像凋零的巨大花瓣,萎顿在光洁的地板上。婚纱瞬间变成了及膝的短裙,
露出下面我早已穿好的、简洁利落的黑色修身长裤和平底鞋。
在顾承烨目眦欲裂、保安呆若木鸡、全场宾客惊得下巴落地的瞬间,
我抓起旁边一个不知谁落下的、印着某品牌Logo的帆布大包,
将手里那束碍事的捧花随手往目瞪口呆的司仪怀里一塞,转身,
大步流星地朝着宴会厅侧面的紧急出口通道走去!高跟鞋?不存在的。婚纱?见鬼去吧!
我的步伐又快又稳,没有丝毫留恋,每一步都踩在碎裂的、名为“过去”的镜子上。身后,
是顾承烨失控的、野兽般的咆哮:“拦住她!给我拦住她!林晚!你敢走!
” 还有司仪惊慌失措试图挽回局面的声音,以及更加鼎沸的、如同海啸般的议论声浪。
但这些,都与我无关了。推开沉重的消防门,外面是酒店安静的后廊。
初夏傍晚微凉的风猛地灌进来,带着自由的气息。身后那扇隔绝了喧嚣与丑恶的门缓缓合上,
将顾承烨绝望的嘶吼彻底关在了另一个世界。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
掌心被照片边缘割破的地方,渗出的血珠染红了指缝。低头看着那抹刺目的红,
又抬头望向走廊尽头透进来的、灰蓝色的天光,嘴角却一点点扬起,最终,
扯开一个如释重负、带着血腥味的、真正属于林晚的笑容。从今天起,我只爱自己。
三年时光,弹指一挥。曾经被当作替身、狼狈逃离婚礼现场的“林晚”,
早已被时间的洪流冲刷得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时尚界崭新升起的星辰——“L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