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囍”字,贴满了魏府的每一个角落。
红烛高烧,暖光融融,映照着满室的喜庆与奢华。
我,新科状元魏昭,今日,娶了当朝丞相柳乘风的独女,柳卿言。
这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荣耀。
满京城的百姓都在说,我魏昭是文曲星下凡,不仅十年寒窗一举夺魁,更是一步登天,成了相府的东床快婿。从此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他们羡慕我,嫉妒我。
可他们谁也不知道,这场在世人眼中天作之合的婚事,于我而言,是一座最华丽的坟墓。
而我今夜要迎娶的,不是我的妻子。
是我的仇人。
“夫君……”
一声娇柔的呼唤,将我的思绪从无边的恨意中拉了回来。
我抬起头,看向坐在床沿的柳卿言。
她穿着一身繁复的凤冠霞帔,头上的珠翠流苏,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响声。红烛的光,映在她那张略施粉黛的脸上,美得不可方物。
她见我看她,便羞涩地垂下眼帘,两片红霞,飞上脸颊。那副不胜娇羞的模样,足以让任何男人心动。
也包括,前世的我。
前世,我也是这样,在新婚之夜,痴痴地看着她。我以为我娶了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我以为我们将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我却不知道,她那双纤纤玉手,早已将我魏家满门的性命,送上了断头台。
“通敌叛国”。
好大的一顶帽子。
我魏家三代忠良,我父亲更是为大周镇守边关,鞠躬尽瘁。最终,却落得个满门抄斩,不得善终的下场。
而这一切的开端,就是因为我这位好妻子,将我父亲亲手绘制的边防图,偷了出去,交给了她的父亲,当朝丞相,柳乘风。
我还清晰地记得,前世的法场上,血流成河。
我被绑在刑架上,亲眼看着我的父母,我的兄嫂,我那尚在襁褓中的侄儿,一个个地,人头落地。
而她,柳卿言,就站在监斩的丞相身边。
她穿着一身华贵的紫色宫装,神情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那眼神,像一把最锋利的冰刀,刺穿了我的心脏,也刻进了我的灵魂。
那一刻,我对着苍天发誓。
若有来生,我魏昭,定要让你们柳家,血债血偿!
苍天有眼。
我真的,回来了。
带着那份,被凌迟处死的,刻骨铭心的痛,和滔天的恨意,我重生在了,十五岁那年。
我用了整整十年。
我悬梁刺股,我锥心泣血。我将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压在心底,只为了一个目标——
上岸。
考取功名,站到他们的面前,站到,比他们更高的地方。
然后,用他们赠予我魏家的所有痛苦,百倍、千倍地,奉还!
今天,我做到了。
我成了状元,也如前世一般,被丞相相中,成了他的女婿。
命运的齿轮,严丝合缝地,再次转动。
只是这一次,执棋的人,是我。
“夫君,夜深了,我们……该安歇了。”柳卿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可的颤抖。
我回过神,看着她那张绝美的脸,忽然笑了。
我站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
“夫人说的是。”我端起酒杯,走到她的面前,“不过,在安歇之前,我们,是不是该喝一杯合卺酒?”
柳卿言抬起头,接过我递给她的酒杯。
她的手指,冰凉。
我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愈发地深邃,也愈发地冰冷。
她不知道,在她那杯晶莹剔透的酒里,我早已,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奇毒。
“鹤顶红”。
见血封喉,无药可解。
这是我为她,精心准备的,新婚贺礼。
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柳卿言,你准备好,下地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