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班时间。
办公室。
不到二十个员工的小广告公司,面对的客户是小个体户。
老板张鹏鹏的办公室小,再附庸风雅摆几盆不开花的兰花,就更显拥挤狭小。
张鹏鹏翻着策划书,皱眉又咂嘴,摸着唇上两撇小胡子,“这都改六遍了,姜总还不满意吗?”
“他到底有什么要求,你没弄明白他的要求。”
梁以萱抿了抿唇,垂下眸子,声音迟疑道:“老板,这个单子,我能力有限,拿不下。”
“能,当然能,对方指定……”张老板刚说,又止住了话头,转而说道:“我觉得你旺公司,你刚入职就有大单子。”
“拿下这单,够公司吃两年,咱们公司跟大集团就是合作伙伴,越做越大,再创辉煌。”
老板很激动,唾沫横飞。
“你拿下这单,我给你涨双倍工资,不,三倍工资。”
什么旺不旺的,可能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回国没多久,找了个工作,入职没两天,公司就接到了一个大单子。
大集团的广告单子。
当她听到鼎新集团的时候,心下一惊。
这个任务竟然落在她头上,才入职两天的新员工身上。
梁以萱心里有所猜测,按照对方的要求改了一遍一遍,都被否了,心里更加确定。
故意折腾人。
“不如你跑一趟,当面问清楚,线上总归没线下面对面说得清楚。”
“这一单要是成了,公司就不一样了,你就是公司的大功臣。”
张老板打量着书桌对面的女孩儿,就一身简单的米白色裙子,一头茂密卷曲的头发,用发带绑着,显得蓬松。
天生自然卷。
素面朝天,皮肤白,秀挺鼻梁两侧隐隐有几颗雀斑,面容清秀,气质清纯。
“你跑一趟吧,把对方的要求问清楚。”
梁以萱听到这个要求,下意识皱眉拒绝道:“我不去。”
要去见他吗?
她现在没做好准备,而且,他的态度……几年不见,他们之间……从办公室里出来,梁以萱吐了口气,走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冲了把脸,打湿了鬓角和发际绒毛。
擦干了脸,梁以萱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慢慢打开,里面是一个樱桃发夹。
在黑色细腻的绒布下,两颗红宝石樱桃挨着,果蒂是翡翠,绿油油,毫无杂质。
在有些昏暗的卫生间里,精湛切割工艺的宝石折射出璀璨闪耀的火彩,熠熠生辉,珠光宝气。
梁以萱拿起发夹,凑近镜子,戴在了头上,轻轻摸了摸,又涂抹了些唇膏,提着包和策划案出了公司。
华灯初上,车流如织,梁以萱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
“去鼎新大厦。”
“好的,客人。”
梁以萱按下车窗,城市夏日的晚风,吹拂在脸颊上,也是热烘烘的。
这个城市,陌生又熟悉。
如同记忆中的人,近乡情怯。
“客人,到了。”
“谢谢。”
梁以萱站在大厦前,大厦灯火通明,首冲云霄。
她深吸一口气,走进去,被前台告知,坐电梯上22层,执行总裁办公室。
梁以萱走进电梯里,伸出手,停顿一下,手指按下了22。
她看着数字不停地跳动,心脏像缠紧了蛛丝,越裹越紧,也跳得越来越快。
她不禁抓紧了策划书,指节有些泛白。
“叮咚……”电梯门开了。
梁以萱看着大开的电梯门。
矛盾的心情,催促着她赶紧出去,可又伸出手,想按在关门键上,想要离开这里。
就在电梯门要关上,梁以萱终究跨了出去。
她站在执行总裁办公室门口,踌躇半敛眉。
最终伸出手,握住办公室金属门把手。
大厦空调开得很凉,凉意顺着手心攀沿上了胳膊,一路向上,心脏都快了几分。
“咔哒……”门锁轻微的响动,梁以萱推开了大门。
瞬间,一簇目光就落在她身上,梁以萱一时间竟不敢回看过去。
好一会,她才看过去,看到姜铸坐在皮椅上。
姜总……姜铸比少年时期,成熟了,身着白色西装衬衣,黑色的袖箍绑在胳膊上,臂膀肌肉结实有型。
利落又有绅士风度,可他手里的小刀子,冲淡了这份绅士风度。
他手指转动着一把小巧的匕首。
雪白的刀刃折射着森冷的光芒,熟练地在指尖流转,让人担心,会不会割破手指。
梁以萱站在门口,神色忐忑着,下意识后退一步。
她甚至觉得,转动着刀子的姜铸,看起来非常危险。
有些不敢踏进去。
她不敢确定,确定,他是否如往昔。
“愣着干什么,进来。”
姜铸声音还算温和,神色淡然。
梁以萱微微一愣,心下微微一松,随即抬脚迈步走进办公室。
姜铸眼神盯住她,手中的刀子转动得快了几分,锋刃闪烁光泽。
“姜总,这是按照你的要求改的,你看看,有什么地方不对,我们再改。”
梁以萱双手将文件递给他。
姜铸没接,盯着她,上下打量着她,没说话。
梁以萱无法,只能将文件放在他面前,“姜总,麻烦你看看。”
“梁以萱,我们多久没见了?”
姜铸手指夹住了刀刃,将小匕首放在桌上,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
他没等她回答,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到此为止,是五年三个月零九天13个小时。”
他将目光从手表上移开,盯着她的脸,神色意味不明,眉眼桀骜又危险,“我每天都在想着你呢。”
“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你。”
梁以萱闻言,神色稍缓,她抿抿唇,这才首视他,打量着他,打量五年未见的人。
她眉眼舒展了一些:“我也是,我一首牵挂你。”
姜铸听到这话,只是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眼波深沉,平静无波,遮掩着。
他语调低沉,“这些年,过得好吗?”
梁以萱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又放松了,甚至带了一些笑容,她微微偏头,手指勾了勾耳边的头发,拨到耳后。
“我过得挺好的。”
她问道。
“真的吗?”
“真的,你呢?”
姜铸闻言,神色有一瞬的阴沉,他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开口。
“我啊,过得也挺好,动力十足,只要想到你。”
这话似乎情意绵绵,但梁以萱看着他的面容,几分凉薄和讥诮,心里有不好的感觉。
她神色踌躇,开口道:“其实……哈,哈哈……”姜铸突然嗤笑出声,神色一下变得鄙夷嘲讽,鲜明刻薄,“梁以萱,这副老情人叙旧的姿态,你拿捏得真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