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风总算带了点凉意，却吹不散篮球场周围的喧嚣。
林简抱着刚借的习题册，抄近路从球场边缘经过时，被突然飞过来的篮球砸中了胳膊。
不算疼，但力道让他踉跄了一下，怀里的册子散了几本。
“不好意思啊！”
场上传来敷衍的道歉声，却没人过来捡。
林简蹲下身捡书，指尖刚碰到最下面那本，就被一只踩在封面上的球鞋按住了。
他抬头，看见三个穿着隔壁职高校服的男生，为首的黄毛叼着烟，眼神吊儿郎当地扫着他。
“哟，这不是重点班的好学生吗？”
黄毛嗤笑一声，抬脚碾了碾书，“走路不长眼啊？”
林简皱紧眉：“是你们的球砸过来的。”
“那又怎样？”
旁边的瘦高个推了他一把，“敢顶嘴？
知道我们是谁吗？”
林简没说话，只想尽快脱身。
他试着把书抽出来，对方却踩得更用力了。
封面上的字迹被碾得模糊，像他此刻沉下去的心情。
这种小混混似的挑衅，他以前只在巷口见过，没想到会撞上。
“听说你成绩好？”
黄毛蹲下来，烟圈吐在林简脸上，“帮我们弄几份下次月考的答案呗？
弄来，这事儿就算了。”
林简攥紧拳头：“不可能。”
“还挺硬气。”
黄毛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拽他的衣领。
就在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几个校外的，在我们学校撒野？”
林简抬头，看见叶景渊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两个篮球队的队友。
他刚打完球，额上还挂着汗，黑色运动服的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的线条，眼神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戾气。
黄毛显然认识他，脸色变了变，却还是强撑着：“叶少，这不关你的事。”
“他是我朋友。”
叶景渊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黄毛，“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朋友”两个字砸下来，林简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和叶景渊，什么时候成朋友了？
黄毛咬了咬牙，大概是掂量了双方的实力，最终骂骂咧咧地踹了脚旁边的垃圾桶：“走！”
三个身影很快消失在操场尽头。
叶景渊弯腰，捡起那本被踩脏的习题册，用手指擦掉封面上的灰，递过来时眉头皱着：“好学生也会被堵？”
林简接过书，指尖碰到他汗湿的手背，有点烫。
“谢谢。”
“谢什么，”叶景渊嗤笑一声，随手把篮球扔给队友，“那帮人是附近的混混，以前就总来校门口晃悠。
你下次别走这条路。”
“嗯。”
林简把散落在地上的书拢好，发现有两本的边角被踩皱了，心里有点闷。
叶景渊注意到他的神色，忽然伸手，把自己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扯下来，丢给他：“擦擦汗。”
毛巾上还带着叶景渊的体温和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林简愣了愣，没接。
“拿着。”
叶景渊首接把毛巾塞进他怀里，“难道要我帮你擦？”
林简的脸瞬间有点热，他胡乱地擦了擦额角，把毛巾还回去：“不用了。”
叶景渊没接，反而低头看了眼他怀里的书：“被踩脏了？
回头我赔你本新的。”
“不用。”
林简抱紧书，“我先走了。”
“等等。”
叶景渊叫住他，从运动服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进他手里，“这个给你。”
是颗柠檬味的硬糖，塑料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光。
林简捏着那颗糖，看着叶景渊转身和队友勾肩搭背地往更衣室走，背影依旧张扬。
风穿过球场，带着篮球的橡胶味和少年人汗水的气息，吹得他手里的糖纸沙沙响。
他低头看了眼被踩皱的习题册，又捏了捏掌心的糖，忽然觉得，这个有点糟的下午，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回到教室，林简把糖塞进笔袋最底层。
夕阳透过窗户落在习题册的褶皱上，像一道浅浅的疤，却奇异地，让他想起叶景渊刚才皱着眉说“好学生也会被堵”时的样子。
有点凶，却又有点……让人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