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烈日如熔金倾泻,洛府朱门高悬的灯笼在热风中摇曳,红绸垂坠似焰火掠过廊檐。
洛婉婉立于庭院中央,指尖反复摩挲腰间玉簪。
簪身剔透如冰,凤尾裂痕处金箔修补的痕迹在日光下泛着微芒——这是她及笄之礼,亦是父亲洛衡亲手所赠。
玉簪原是洛家先祖传世之物,裂痕却是幼时她与萧景辰争执时摔裂的。
生辰宴的喧闹声自远处漫卷而来,京城显贵络绎而至。
她着一袭绯色襦裙,裙摆绣百蝶翩飞,步履轻盈如踏云。
管家洛安的笑声混在人群中:“大小姐琴艺得先祖真传,一曲《凤鸣山河》定让诸位耳目一新!”
宾客落座,目光灼灼如炬。
洛婉婉垂眸,睫羽掩去眼底暗芒:二叔洛承德近日与顾家频繁往来,父亲书房里那本被涂抹的盐铁账册、院墙新添的侍卫脚印……这场盛宴之下,暗流早己涌动如沸泉。
宴至高潮,她轻拨琴弦。
指尖流转间,琴音初如凤啼破云,忽而化作山河壮阔之势,席间武将皆惊得握拳。
一曲终了,礼部尚书霍然起身,袍袖拂动:“此曲若入宫宴,陛下必赏!
洛家后继有人,不愧是百年世家!”
洛承德举杯贺喜,眼底却掠过一道阴鸷寒光,如蛇信舔过。
洛婉婉捕捉到那抹异色,心中如坠冰石。
夜半,宾客散尽。
她独至祠堂,将玉簪置于先祖牌位前。
烛火摇曳间,墙缝忽渗出一封匿名信,字迹潦草如刀刻:“洛家二叔勾结顾氏,三日后恐有灭门之祸。”
她指尖颤如风中苇,信纸在掌心皱褶。
忽闻窗外异响,她疾步追至后院,只见黑影掠过墙垣,消失在夜色中,唯余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残留,似曾相识。
次日晨,洛婉婉将匿名信呈于父亲书房。
洛衡阅毕,指节攥紧檀木案,案上茶盏被震得溅出热液:“承德表面打理商道,实则暗中将盐铁生意转至顾家名下……此事需从长计议。”
父女密商至晌午,忽闻外院喧闹——二叔携顾家嫡女顾绾绾来访。
顾绾绾笑语温婉,鬓间簪着与洛家相似的玉饰,却无洛家玉簪的凤纹。
她携一盒江南点心,言辞亲昵:“婉婉妹妹生辰宴惊艳京城,我这做姐姐的岂能不贺?”
洛婉婉瞥见二叔身后侍卫腰间佩刀异于寻常,刀柄暗纹竟是顾家独有的鹰隼图案。
席间顾绾绾频问琴艺秘法,言辞间似欲探洛家与宫廷旧交,更提及“陛下近日赞赏顾家进贡的琴弦”。
夜,洛衡书房烛火通明。
他展出一幅密卷:“承德己联络户部侍郎王大人,若盐铁案败露,恐借朝堂之力栽赃于我。”
话音未落,窗外黑影再度掠过,洛婉婉追至庭院,却见一羽箭钉在廊柱上,箭尾绑着半片玉簪残片——正是萧景辰幼时赠她的那支,裂处与她腰间玉簪裂痕相契,如一道未愈的旧伤。
她攥着残片怔立,记忆如潮涌:幼时萧景辰赠簪时眉眼弯弯,离京那日暴雨中马车绝尘而去,她撕心哭喊“等我长大寻你”……如今残片重现,似故人无声的警告,亦或命运的嘲弄?
风起,吹散她鬓间碎发,如吹散十年未解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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