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上海像一幅被水浸透的油画,霓虹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晕染成一片血色。
陈殊白靠在百乐门后巷的砖墙上,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混着腰间的血,在青石板上洇开暗红的痕迹。
***的匕首还抵在他的腰间,刀刃刺破西装,冰凉的触感让他肌肉绷紧。
"老枪死前留了句话,"女人的声音带着苏州评弹的软调,字字却冷得像刀,"‘裁缝的针脚乱了’。
"陈殊白瞳孔骤缩——这是他和老枪约定的叛变暗号。
——三天前老枪亲自确认过他的忠诚,而现在,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却握着生死判词。
他突然反手扣住女人腕骨,拇指精准按住脉门。
"林小姐,"他嗅到她袖口淡淡的硝烟味,"军统的雷管和共党的匕首,你到底是哪边的?
"霞飞路圣玛丽教堂的钟敲响十下时,陈殊白站在李士群副官的葬礼上。
他黑色呢子大衣下藏着绷带,掌心却稳稳托着水晶酒杯。
"陈科长节哀。
"76号总务处长递来雪茄,眼睛却瞟向他身后——特高课的佐藤正带着西个宪兵走进灵堂。
棺材里突然传来三声叩响。
满堂宾客瞬间死寂。
陈殊白的手指在杯沿一顿,香槟液面映出管家惨白的脸——这副官是昨晚被他亲手处决的共产党,尸体怎么可能发声?
"开棺!
"佐藤的军靴踏碎满地百合。
棺材盖掀开的刹那,陈殊白看到尸体的右手食指诡异地弯曲着。
那是老枪教他的莫尔斯码:**有诈。
**陈殊白在殡仪馆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冷水冲过他腕上的伤口。
镜面突然映出第二张脸——和他一模一样的眉眼,连眉骨上的疤都分毫不差。
"裁缝先生。
"镜中人咧嘴一笑,露出他绝不会有的金牙,"佐藤课长问您,棺材里的戏好看吗?
"陈殊白的剃刀己经抵住对方颈动脉,却发现镜中人左手小指缺失——这是上周被军统刑讯的地下党交通员的特征。
"你们给他做了整容手术?
"他声音平静,剃刀却压出血线。
"不,"假陈殊白突然用他的声音说话,"是给你准备了墓碑。
"门外传来佐藤的笑声:"陈桑,听说中国人讲究魂归故土?
"午夜的外滩码头,货轮"丸九号"像头沉睡的巨兽。
陈殊白蹲在起重机阴影里,看着佐藤的士兵往船上搬运印着"医药"的木箱——里面装的是鼠疫菌株。
林蝉衣的红指甲在黑暗中闪了闪:"军统要炸船,我们得拿到菌株样本。
"——甲板上突然亮起探照灯,假陈殊白正用他的脸发号施令。
更致命的是,陈殊白摸到口袋里突然多出的纸条:**"令妹在青帮赌场"**。
他反手将纸条按在林蝉衣伤口上:"你们抓了我妹妹?
"女人闷哼一声:"是青帮杜月笙的人,他们要你用菌株换人。
"江风送来海关钟声,陈殊白突然笑了。
他扯开领带,露出绑在胸前的雷管——和军统特工尸体上拆下来的一模一样。
"告诉杜老板,"他咬开雷管保险,"我陈殊白这辈子,最恨被人威胁。
"爆炸的火光撕破夜幕时,陈殊白正把菌株试管塞进教堂圣母像的底座。
假陈殊白的尸体漂在江面上,金牙被他一枪打碎。
林蝉衣捂着中弹的肩膀跌进来:"你疯了?
那是唯一能救你妹妹的筹码!
""筹码?
"他甩给她一张照片——军统女特工站在妹妹的病床前,床头的注射器标着"荣字1***4部队"。
——他早在一周前就找到妹妹,而军统送来的"人质",是日军培养的细菌武器活体实验品。
"现在明白了?
"陈殊白擦燃火柴烧掉照片,火光映出他眼底的寒冰,"这场游戏里,连亲情都是假的。
"远处,佐藤的军车正碾过南京路,车灯像饿狼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