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释怀后，他痛不欲生

十年时间，我的灵根给了他的心中挚爱，被他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药庐房，

每日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调笑亲密。我蜷缩在药庐角落，数着青砖上的裂纹。三百二十七道，

比昨日又多了一道。这药庐的砖石也会疼吗？像我一样，日日受着剜心剔肺的痛，

悄悄生出新的裂痕。"云霓。"门外传来那个让我骨髓发冷的声音。我下意识按住心口，

那里空荡荡的，被取走的灵根还未长全。青砖上的水渍映出我惨白的脸，

像张被揉皱又展开的纸。1.谢无尘推门而入时，我正把最后一株止血草塞进嘴里。

苦涩的汁液顺着喉咙滑下，混着血腥味。

他玄色衣袍上金线绣的云纹刺得我眼睛发疼——那是玄霄派掌门的标志，

也是我永远够不着的天边月。"清羽旧伤复发。"他站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

仿佛再近些就会沾上我身上的药味，"需要你的金丹。"我咬破了舌尖。铁锈味在口腔漫开，

比止血草更苦。之前他要我的灵根时，也是这般语气。像在讨论今日的天气，

而非活生生剖开一个人的身体。"掌门，"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的灵根还未长好，

再取金丹会...""死不了。"他打断我，袖中滑出个玉盒，"玄霄派养你十年，

不是白养的。"玉盒落在我膝头，冰凉如他眼神。我盯着盒上缠枝莲纹，

忽然想起初入玄霄派那日。山门前的莲花开得正好，

十四岁的谢无尘撑着伞对我说："跟着我，不会让你受苦。"如今我跟着他十年，他给的苦，

比药庐所有黄连加起来还多。"取丹后，放我走。"我攥紧玉盒，指甲陷进掌心。

谢无尘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你本就是玄霄派的药人。""苏清羽当年中的寒毒，

需以火灵根为引。"我抬头直视他。"我的灵根你已取走，如今金丹也要拿去。谢掌门，

药人也有用完的时候。"他眼底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很快又恢复成万年寒冰："好。

"这个好字像柄钝刀，慢慢锯开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我知道他在骗我。

十年前他带回浑身是血的苏清羽时，我就成了玄霄派最珍贵的药引子。我的血能解她的毒，

我的肉能续她的命，如今连金丹都要剖给她。"明日辰时，药殿。"谢无尘转身时，

玉佩撞在门框上，清脆一声响。我数着那脚步声渐远，才放任自己滑倒在地。

腹中未愈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染红衣摆。窗外暮色四合，几只晚归的鹤掠过药圃，

羽翼拍打声像极了我破碎的呼吸。2.十年前那个雨夜，谢无尘背着重伤的苏清羽闯进药庐。

她心口插着半截断剑，血把谢无尘的白衣染成红衣。他翻遍药典才找到解法，以命换命。

我的灵根特殊，可作药引。"你会疼。"那时的谢无尘还会为我擦汗，手指温暖，"忍一忍。

"我忍了。剜灵根那日，我咬碎了两颗牙，指甲在石床上抠出十道血痕。

谢无尘握着苏清羽的手站在旁边，她蹙眉说"无尘哥哥，我害怕……"只因为一句害怕，

他便挥手设下隔音结界。结界阻隔了惨叫，也阻隔了我望向他的最后一眼。次日辰时，

药殿飘着安神香。我躺在寒玉床上，看几位长老摆弄刀具。谢无尘立在屏风旁，

正低声与苏清羽说话。她今日穿了件鹅黄衫子，衬得脸色莹润如玉，哪像需要救命的人。

"可能会有些疼。"徐长老将麻沸散递给我时，目光怜悯。我摇摇头。

十年前他们就说我的灵根与金丹异于常人，麻药无效。也好，我想记住这疼，

记住谢无尘每次取走我身上一部分时，眼里那份理所当然。刀刃切入丹田的瞬间，

我听见苏清羽轻笑："无尘哥哥，我昨日新学了首曲子..."剧痛如潮水漫过全身。

我死死抓住床沿，视线模糊成一片血红。恍惚间看见十四岁的谢无尘在莲花池边向我伸手，

转眼又变成如今冷漠的玄霄掌门。"金丹有异！"徐长老突然惊呼。3.我勉力抬头，

看见自己浮在半空的金丹竟泛着七彩流光，这是传说中的琉璃金丹，千年难遇。

屏风外传来急促脚步声，谢无尘的身影撞进视线。他死死盯着那颗金丹，脸色比寒玉床还白。

"琉璃金丹...怎么会..."他伸手欲碰，金丹却突然剧烈震颤。

剧痛中我听见骨骼碎裂般的声响。金丹表面裂开细纹，流光四溢。谢无尘猛地掐诀施法，

却被反震得后退三步。"取不得！"徐长老急呼，"金丹与主体性命相连，

强行取出会..."长老话音未落，谢无尘的剑已抵在我喉间："你自己来。"剑锋冰凉，

映出我满脸血泪。原来比起剖丹之痛，更痛的是他眼里那份狠绝。我颤抖着掐诀，

念出裂丹咒。每念一个字，就有血从七窍涌出。金丹终于落入玉盒时，

我像块破布般瘫在血泊里。视线尽头，谢无尘正小心翼翼将玉盒递给苏清羽。

我以为自己会死，但又嗅到了那股熟悉又令人痛苦的药香。药庐屋顶的横梁上悬着干药草，

阳光透过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我试着动了动手指，

钻心的疼立刻从丹田蔓延至四肢百骸。"醒了？"谢无尘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我这才发现他坐在阴影里，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简。

"为什么...还要救我..."我每说一个字，喉咙都像被刀割。他踱到床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的血，还有用。"我闭上眼，不愿看他冷漠的表情。

"清羽需要凤凰真血续命。"他继续说，"过几日你好一些了，我再来取心头血。

"我猛地睁眼，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我...刚取完金丹...""死不了。

"他重复着那句令我毛骨悚然的话，伸手抚过我额前碎发。这动作曾让我心动不已，

如今只让我浑身发冷。"谢无尘..."我抓住他袖角，用尽全身力气，

"放我走..."他抽回袖子，眼神比冰还冷："你走不了。

""我已...没有利用价值...""琉璃金丹之主，百年后可再结丹。"他俯身，

呼吸喷在我耳畔。"清羽身体虚弱，无法结丹，你只是失去了一颗金丹，百年后便可再结。

"他说完留下一盒草药，起身离去。门关上后，我终于哭出声来。泪水混着血水浸透枕巾。

我早该知道，他从未把我当人看。从他将我带回玄霄派那日起，

我就只是他养在药圃里的一株珍稀药草。4.不知过了多久，我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逃了。

趁着守卫换岗的空隙，我吞下珍藏已久的疾风丹，强忍剧痛翻出药庐高墙。

玄霄派的山路我闭着眼都能走，我无数次幻想过逃离的场景。

却从未想过会是以这样狼狈的姿态，丹田破碎，灵根残缺，像个凡人般跌跌撞撞地奔跑。

山门近在咫尺时，一道剑光从天而降，深深插入我面前的土地。"想去哪？

"谢无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僵在原地，不敢回头。"你答应过..."我声音嘶哑，

"取丹后放我走...""我反悔了。"他缓步绕到我面前，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如此明显的怒意。"为什么？"我绝望地问，"为什么非要我死？

""你不会死。"他掐住我下巴，强迫我抬头。话音未落，

他抬手划出一道灵力刺向我的膝盖。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我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冷汗瞬间浸透衣衫。"这是惩罚。"他冷眼看着我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再有下次，

断的就不只是腿了。"我被拖回药庐时，苏清羽正倚在门边吃葡萄。见我狼狈模样，

她掩唇轻笑："无尘哥哥，药人也会跑啊？"谢无尘没答话，只挥手示意医师为我接骨。

剧痛中，我恍惚听见苏清羽说："听说凤凰真血要在月圆之夜取才有效...""嗯。

"谢无尘应了声，"今晚子时。"接骨的医师怜悯地看了我一眼，低声道："忍忍，

很快就好。"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是啊，很快就好。

很快我就会变成一具空壳，被他们榨干最后一滴血。5.子时将至，药殿烛火通明。

谢无尘亲自执刀，刀尖在我心口比划。"会很疼。"他难得解释，"但你必须保持清醒，

昏过去血就废了。"我躺在寒玉床上，手脚被特制的锁链固定。这是为了防止我挣扎，

他们需要纯净的凤凰真血，不能掺杂其他情绪。刀尖刺入皮肤的瞬间，我眼前闪过许多画面。

十一年前，我还未加入门派的时候，救下了个重伤的少年。他发着高烧，不停喊着"冷"，

我割破手腕，用凤凰血为他取暖。我几乎流干了血，才保住他性命。

他醒来第一句话是："我叫谢无尘，你叫什么？""云霓。"我虚弱地笑，

"朝云暮霓的云霓。"记忆中的少年与眼前冷漠的男人重叠，我想不明白，

为什么曾经的恩情换来如今的结果。"谢无尘..."我艰难开口，

"你还记得...山脚下那个...救你的女孩吗..."刀尖顿了一下。"清羽告诉过你？

"他皱眉，"别妄想用这个博同情。"我笑了，笑得眼泪横流。原来如此。

原来苏清羽冒领了我的救命之恩，而谢无尘这些年的残忍，全是为了报恩。多讽刺啊。

我救了他，他却向别人报恩，将我千刀万剐。"你笑什么？"谢无尘不悦地问。

"我笑你...眼盲心瞎..."我喘息着。话未说完，心口骤然剧痛。谢无尘已剜开皮肉，

取走第一滴心头血。取血持续了整整一夜。当第十滴心头血落入玉瓶时，我终于支撑不住，

陷入黑暗。昏迷中，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真正的凤凰，在烈火中涅槃重生。醒来时，

药庐空无一人。我艰难地撑起身子，发现心口缠着厚厚的纱布，丹田处却传来异样的温热感。

内视之下，我震惊地发现，丹田里已经被挖空的地方，竟在缓慢修复！

七彩流光在丹田内流转，每转一圈，就有一丝生机涌入四肢百骸。这是...涅槃？

传说凤凰血脉在濒死时会触发涅槃重生，没想到竟是真的。6.谢无尘再次踏入药庐时，

我正倚窗数着院中落叶。一片、两片、三片……枯黄的叶片打着旋坠落，像我凋零的生命。

"今日气色不错。"他站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玄色衣袍上沾着晨露。我垂眸不语，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口纱布。涅槃之力在体内流转，每时每刻都在修复我的伤。但表面上，

我仍是那个奄奄一息的药人。"清羽服下真血后，寒毒已解。"他顿了顿，语气罕见地柔和，

"你...功不可没。"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谢无尘忽然皱眉，

伸手想碰我额前的伤，却在触及前停住。"这伤..."他盯着我额角那道陈年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