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四十七分。
城市在窗外沉睡,沉入一种粘稠的、不反光的黑暗。
这间巨大的开放式办公室却醒着,被一片惨白的光浸泡着,如同一个巨大而冰冷的标本缸。
空气凝滞不动,弥漫着隔夜咖啡的酸腐、汗液蒸发后的咸腥,以及无数电子元件持续低烧散发出的、若有似无的焦糊味。
一排排工位像排列整齐的墓碑,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块“碑”前还亮着屏幕,映着一张张被蓝光漂洗得毫无血色的脸,眼神空洞,像被抽干了灵魂。
陈默的工位在深处。
他佝偻着背,整个人几乎要嵌进那方寸之地。
屏幕的光像一把冰冷的刀,刻在他脸上,深重的黑眼圈如同两片淤青。
键盘在他指下发出一种急促、粘滞又带着金属疲劳的嗒嗒声,像濒死昆虫最后无力的振翅。
他猛地吸了一口手边早已凉透的咖啡,劣质咖啡粉的苦涩在舌尖炸开,混合着胃里翻腾的酸水,激得他太阳穴突突地跳,眼前瞬间蒙上一层灰白的噪点。
他闭了闭眼,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阵要命的眩晕。
指关节传来一阵熟悉的、尖锐的刺痛,像是无数根细针同时扎了进去。
他下意识地蜷起手指,又强迫它们重新舒展开,落回键盘上。
屏幕右下角,那个鲜红的倒计时数字正以一种冷酷无情又精确无比的速度跳动着:00:13:28。
每一个数字的闪烁,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早已不堪重负的心跳上。
桌上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一下,幽蓝的光刺破沉闷。
是薇薇。
陈默布满血丝的眼珠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瞥向屏幕。
指尖在冰冷的键盘和温热的手机之间短暂地悬停、颤抖。
他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的样子,蜷在沙发里,固执地守着手机,眼底盛着和他一样沉重的疲倦和更深的担忧。
最终,那悬停的手指还是沉重地落回了键盘。
嗒嗒…嗒嗒嗒…代码行在屏幕上冷漠地向下延伸。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咽下那声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叹息和酸楚。
再等等,薇薇,再等等。
等这该死的项目上线……就在他强迫注意力重新聚焦到屏幕上那串复杂的逻辑判断时,一阵剧烈的、毫无征兆的锐痛猛地攫住了他的左胸!
那感觉如此凶悍,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