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纸箱蜷缩在公交站台的角落。
纸箱的纸框边缘硌得我手臂生疼,可内心的空落落让我无暇顾及这点身体上的不适。
“叮——”清脆的车***突然在耳边响起,我下意识抬头,一辆粉色的电动车猛地停在站台旁。
骑车的女孩戴着毛茸茸的兔耳朵头盔,身上的红色羽绒服像团跳跃的火焰,与这阴沉的冬日格格不入。
她利落地跳下车,伸手摘下头盔,栗色的卷发瞬间蓬松开来。
“请问,”她的声音带着元气,“这附近有打印店吗?
我着急打印海报。”
我没有应她话,因为我这会又把头低了下去看手机,谁知道她在和谁讲话。
“喂,问你呢!”
她大大咧咧地凑过来,“这附近有打印店吗?
我着急打印海报。”
我又一次抬头,正巧与她的视线对上,我一愣,这女孩长得有种让我说不上来的感觉,但绝对是好看的,但我的语言在此刻却匮乏起来,实在找不到词语去形容她的长相。
但有句实话,她这大大咧咧的语气配不上她的长相。
“问我吗?”
我手指了指自己。
“废话,不问你问谁?”
她双手叉腰,“这除了你和我,还有第三个人?
难不成我要问树?”
说着还真转身对着旁边的梧桐比划,“树先生,请问打印店在哪?”
我手指向公交站台的广告牌里的一个男星:“喏,第三个人。”
女孩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先是一愣,随即叉腰一笑:“你这人还挺会抬杠!
他能告诉我打印店在哪吗?”
说着突然凑近,发梢扫过我鼻尖,“还是说,你想让我去问广告牌上的大明星借打印机?”
我皱了皱眉,被她没礼貌的态度弄得有些不快,但还是指了指方向:“往前走两个路口右转。”
“谢了!”
她话音未落,一阵大风突然刮过,她车上的一叠设计稿从她的纸箱里“哗啦”飞散开来。
彩色的纸张如同折翼的蝴蝶,在寒风中打着旋儿,飘向西面八方。
“糟了!”
女孩惊呼一声,顾不上推车,撒腿就去追纸。
我叹了口气,本不想多管闲事,但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还是放下纸箱帮忙。
一张画着卡通猫咪的海报被吹到了马路边,我快跑几步,在它即将被车轮碾碎的瞬间扑过去,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好在稳稳攥住了边角。
“喂!
你抢我东西干嘛!”
女孩跑过来,一把夺过海报,杏眼瞪得溜圆,“我自己能拿到,多管什么闲事!”
我愣住了,膝盖的疼痛和她的误解让我一阵恼火:“要不是我,你的画早被车压烂了!”
“谁让你多手的?”
她扬起下巴,“我追过去也来得及!”
说着,她突然瞥见我膝盖渗出的血,声音戛然而止,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你、你流血了?”
“拜你所赐。”
我没好气地撑着站台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灰。
今天又摊上这么个人,看来他的不幸还没有结束。
她咬着嘴唇,突然从口袋里掏出颗草莓味的糖果,不由分说塞进我手里:“算、算我赔罪行了吧!
我叫苏雨晴,是个自由插画师。
你这人怎么这么较真啊,帮人还帮出脾气了。”
我攥着那颗糖果,又气又好笑:“我较真?
明明是你恩将仇报。”
“好好好,是我错了!”
她双手合十假意求饶,眼睛却滴溜溜转,“不过看在我道歉的份上,你得告诉我,抱着箱子是要去哪儿?
搬家?”
“刚被炒鱿鱼。”
我简短地回答,不想多聊。
“哇!
那岂不是心情不好?”
她突然两眼放光,“走走走!
我请你喝热可可,顺便听你吐槽!
放心,我嘴可严了!”
“……我们很熟吗?”
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心里对她的自来熟有些抵触。
“一回生二回熟嘛!”
她毫不介意地挽住我的胳膊,用力把我往咖啡店方向拽。
“就当交个朋友,我跟你说,我这人可有意思了,保证能让你开心起来。”
“你不是急着找打印店吗?”
我挣了挣没挣脱,下巴朝她怀里的画稿扬了扬。
她突然僵住,盯着皱巴巴的图纸倒抽一口冷气:“完蛋!
客户半小时后就要!”
她原地转了两圈,兔耳朵头盔的绒球跟着乱颤,我看着她这样子有点想笑,这女孩还挺特别。
突然她眼前一亮,对我问道:“有纸和笔吗?”
我看了眼我的纸箱,正好有纸和笔在里面。
“有是有,不过……太好了!”
她压根没等我说完,首接扒开纸箱翻找。
我一脸不悦,正欲发作:“喂,我说你这人……写好啦。”
她把纸递给我,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说道:“这是我电话,等我忙完了我打给你,你一定要接啊。”
“你知道我电话吗就打给我。”
我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没接那张纸。
“对哦,那你也把你电话写给我。”
她眨巴着大眼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想。”
我冷冷地回答,伸手把纸箱拉到身边,整理着被她弄乱的东西。
她见我这样,也不生气,反而一***在我旁边坐下,胳膊肘轻轻撞了撞我:“别这么小气嘛,我刚才也是着急。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我可不能就这么欠着人情。”
我继续整理着东西,没有理她。
她也不气馁,自顾自地说:“我跟你说,我可是个很厉害的插画师哦,等我忙完这阵,给你画一幅专属的画,保准你喜欢。”
我忍不住抬眼看了她一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的神情。
我叹了口气,还是没说话。
“哎呀,你就把电话给我嘛。”
她晃着我的胳膊,“我真不是坏人,我就是想还你个人情。
而且,说不定以后你有什么插画相关的事,我还能帮上忙呢。”
看着她那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我有些无奈,最终还是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纸和笔,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这就对啦!”
她开心地笑了起来,把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兜里,“那说好了哦,等我电话。
我先去找打印店啦!”
说完,她站起身,冲我挥了挥手,然后骑上她那台粉色电动车远去,那红色的羽绒服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纸张,心中无奈,我转身时刚好看见不远处有个垃圾桶。
我径首向前,想把那张纸扔下去,但又在最后关头顿住了,鬼使神差下我还是没有扔,把它揣进了兜里。
算了,还是没必要扔,反正也不会接她电话的,留着还能认出她电话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