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序川离开后,沈沅珠一直在房中对账。
母亲过世前给她留下不少嫁妆,衣物配饰、家具器物、金银珠宝皆有。
但许多东西都放在沈家库房,这些年她嫂嫂叶韵衣,以借、换的名义拿走不少。
沈沅珠年纪小,身边又只有个奶娘时刻不离,旁的伺候的,都被叶韵衣打发走了。
无人护着沈沅珠,因此损失颇多。
好在这些并非沈母留下的重头戏。
地契、田产以及铺子、绣坊师傅身契等重要物品,都捏在沈沅珠自己手中。
其中撷翠坊,才是沈母留给沈沅珠,价值万金的珍宝。
撷翠坊看似普通布坊,实则可自产自销。
坊内有织房染坊,便是三锭脚踏纺车,便有二十架,还有两架可日产百斤轻纱的水转大纺车。
能织百种花样的花楼机四架,其余染缸、铜锅、印花版无数。
甚至还有数个沈砚淮都不知的染谱秘方。
她跟兄嫂关系不睦,也有这些年叶韵衣一直未能将这些东西,套出来收为己用的原因。
撷翠坊的管事、对外的掌柜是沈沅珠奶兄,也就是她奶娘罗氏的儿子罗青。
如今沈沅珠大了,这些产业也就交回了她手中。
沈沅珠一页页对着帐,好似谢序川今日不曾来过沈家似的镇定。
她坐得住,苓儿却是难熬。
噗通一声坐在沈沅珠身边,苓儿道:“我的小姐呦,您还有心管账呢?
“那江纨素腹中都揣上谢少爷的崽儿了,您怎得也不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
放下手中账本,沈沅珠拈了一块白糖糕放进口中,吃得颊边微鼓。
“想想怎样阻止谢少爷,将那孩子接进谢家呀!若他真把江纨素母子接进谢家,小姐您日后还有什么依仗呢?”
老爷夫人过世后,沈家就全部交给了沈砚淮。
沈家虽说不上是什么巨富之流,但也能称一句家大业大,因此沈砚淮常在外头忙碌,甚少归家。
即便回来,也多是摆出个家主的样子,训斥她家小姐。
原本想着小姐熬过及笄,嫁去谢家便再无坎坷了,可谁知……
见沈沅珠吃得香甜,与她不相关似的,苓儿呜一声急哭了。
“好苓儿,别哭了。”
沈沅珠鼓着脸,将口里的糖糕咽下:“谢沈两家的婚约,哪里是谢序川一人能做主的?
“且就算没今日的事,他人也难成倚靠。”
抬起手摇晃指尖,沈沅珠道:“只要我手中捏着一半沈家染谱,谢序川就不可能越过我去恣意妄为,这才是我的依靠。”
看似是她仰仗谢家,可谢家何尝不想要她手中的秘谱呢?
如今谢家距皇商只一步之遥,这一步登天梯,正在她手中捏着。
她与谢家,相互利用罢了。
所以沈沅珠并不惧怕江纨素与她腹中的孩儿。
“小姐聪慧,去哪里都会生活得很好……”
罗氏看着沈沅珠,眼中带着心疼:“只是婚姻大事,并非全然只看利益,往日我看好谢家少爷,是因为他对小姐一片真心。
“可如今他婚前背叛,又算个什么事儿呢?
“且见他今日决绝的模样,怕是铁了心要把那孩子收进门。
“若他执意这般做,小姐你又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