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正统年间,土木堡之变后朝堂动荡,东厂与江湖势力勾结制造"血蝉症"瘟疫,
妄图掌控武林命脉。江南的雨总带着缠绵的意味。沈青蘅提着药箱疾步穿过竹林,
裙裾扫过沾满晨露的竹叶。远处传来兵刃相击的铮鸣,她脚步一顿,转了个方向朝声源奔去。
青石板上横七竖八躺着十余具尸体,血水顺着石缝蜿蜒。
活着的只剩两人——玄衣男子以伞作刃,伞面在雨中绽开翡翠般的光泽,
竟是将整块玉髓镂空制成的奇兵。他对面东厂番子手中的雁翎刀寒光凛冽,
刀身却已崩出三个豁口。"交出《天工谱》,督主或可留你全尸!"番子话音未落,
伞骨突然迸射银针。男子旋身错步,伞沿扫过对方咽喉时带起血线,像裁开一匹上好的绸缎。
沈青蘅嗅到风中飘来的铁锈味,瞳孔骤缩。那人的玄色衣襟颜色深得不正常,
分明是血浸透了三层布料。果然见他身形一晃,以伞拄地方才站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公子且慢!"她来不及多想便冲出去,"你中的是七步断魂散,
再运功毒入心脉就......"伞尖抵上她咽喉,凉意沁入肌肤。男子抬眼的刹那,
沈青蘅看见他眸中泛着诡异的青金色,似深潭里游弋的萤火。他唇色乌紫,
声音却清朗如击玉:"姑娘既然识得此毒,可能解?"药箱中琉璃瓶相撞叮咚作响。
沈青蘅取出银针在伞面上轻敲三下:"镜湖医庄沈青蘅,以杏林百年声誉作保。
"伞面倏然收拢。男子咳出黑血,露出腕间缠绕的玄铁链,锁头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蛊虫纹样。
沈青蘅心头一跳——这是南疆噬心蛊的饲主才会戴的禁制。雨丝渐密,
打湿了他鸦羽般的长发。男子倚着青石坐下,任由她施针:"陆怀沙。我的名字。
"七日后的子夜,沈青蘅提着灯笼推开西厢房门。陆怀沙正在拆解他那柄玉髓伞,
机括零件铺了满桌。听到响动,他指尖银光一闪,三枚透骨钉擦着沈青蘅鬓角钉入门框。
"沈姑娘夜访,可是改了主意要取陆某性命?"他腕间铁链哗啦作响,
烛火映得眉眼阴晴不定。这些天沈青蘅试遍解毒之法,
却发现他体内除了剧毒竟还有数种相冲的内力,若非靠着蛊虫强行续命,早该经脉尽断而亡。
药碗搁在案头腾起白雾。沈青蘅将银簪浸入汤药,
簪头立刻泛起幽蓝:"今日这碗'当归补血汤'里,多了一味牵机毒。
"她迎着陆怀沙骤然冷厉的目光继续道:"但我更好奇的是,东厂为何要在我爹书房暗格中,
藏入与疫区药方相同的朱砂?"窗外惊雷炸响。陆怀沙突然擒住她手腕,
指尖按在命门处:"令尊沈千山贵为太医院院判,却不知沈姑娘可曾见过疫民症状?
眼生红翳,咳血不止,三日之内五脏俱焚——像不像朱砂中毒?"沈青蘅腕骨被他捏得生疼,
却瞥见他后颈浮现蛛网状青纹。那是蛊虫反噬的征兆,
她反手扣住他脉门:"你早知药方有问题!为何不说?
""说与不说..."陆怀沙闷哼一声栽倒在地,铁链将桌案拽翻,
玉髓伞骨碌碌滚到沈青蘅脚边。她这才看清伞柄内侧刻着"玄机"二字,
正是二十年前被朝廷剿灭的机关世家徽记。蛊虫在他皮下疯狂游走。沈青蘅想起古医书记载,
噬心蛊每月需饲主之血为引,今日恰是月圆之夜。匕首划破掌心时,
她听见陆怀沙嘶声低喝:"你疯了!"血珠滴落在他唇间。蛊纹渐渐平息,
陆怀沙眼底青金色愈盛,忽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
他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血腥气:"沈千山在东厂密室用幼童试药时,你可敢看?
"雨打芭蕉声淹没了一声呜咽。沈青蘅的玉簪不知何时抵住他心口,却迟迟没有刺入。
陆怀沙低笑出声,震得胸腔微微颤动:"好姑娘,你该问问令尊,
十五年前玄机门七十二口被屠那夜,太医院的安神散里掺了什么。"晨光初透时,
沈青蘅在父亲书房找到了暗室机关。青铜门后的冰窖里,数十具幼童尸身保持着蜷缩姿势,
每人天灵盖都钉着三寸银钉。她跪在地上干呕,
直到看见最新那具尸体腕间的珊瑚串——三日前来医庄送柴的哑女阿满,
还说要用工钱给弟弟买饴糖。药杵砸碎瓷罐的脆响惊动了护卫。
沈青蘅抱着染血的脉案撞开陆怀沙房门时,东厂的火把已将医庄围得水泄不通。
沈千山的声音透过窗纸传来:"蘅儿,把《天工谱》交给爹。"陆怀沙正在组装那柄玉髓伞,
闻言指尖微顿。伞面旋开时,翡翠流光映亮他唇畔冷笑:"沈院判可知,
真正的《天工谱》需以人血为墨?"他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是用疤痕勾勒的机关图谱,
"当年你们屠尽玄机门却找不到秘典,可曾想过它刻在幸存者的骨头上?
"沈青蘅将脉案塞进他手中,转身挡住破窗而入的箭雨。陆怀沙揽住她腰肢跃上房梁时,
她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声响。玉髓伞在箭阵中旋成碧色光轮,他带着她在漫天瓦砾中突围,
身后传来沈千山扭曲的嘶吼:"放火油箭!给我烧死这对逆贼!"三个月后的中元节,
姑苏城飘着纸钱灰。陆怀沙在桥头摆弄新制的河灯,青铜骨架撑起素绢,转动时能映出星图。
沈青蘅捧着药碗坐在船头,看他把最后一片朱砂符纸贴在灯座上。"当心烫。
"她吹散汤药热气,"今日该拔除心脉的残毒了。"自那夜逃出医庄,
他们辗转七省追查瘟疫源头,发现东厂竟在各地药庐的朱砂中混入蛊虫卵。药性相激之下,
病患会逐渐丧失神智,沦为听命于蛊母的行尸。陆怀沙腕间铁链已换成银铃铛。他饮尽汤药,
忽然握住沈青蘅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当日你以血饲蛊,
可想过若是控制不住..."河灯顺水漂远,在暮色中连成蜿蜒星河。
沈青蘅的指尖触到他胸口的疤痕,那些错综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淡金。远处传来梆子声,
陆怀沙神色突变,玉髓伞尖挑灭船头风灯。水面浮起细密的气泡,十余名黑衣人破水而出。
为首者戴着青铜傩面,手中峨眉刺直取沈青蘅后心。陆怀沙旋身将她护在怀中,
伞骨迸出三十六枚银针,却在触及傩面时纷纷坠地。"玄铁砂。"他揽着沈青蘅疾退,
"是东厂影卫。"傩面人发出雌雄莫辨的笑声:"陆公子不妨猜猜,令尊当年被做成人烛时,
唱的是哪出戏?"玉髓伞突然发出机括转动的轻响,伞面弹射出细如牛毛的金线,
瞬间缠住三名影卫的脖颈。血雨纷飞中,陆怀沙眼尾泛起猩红。沈青蘅突然咬破舌尖,
扳过他脸将血哺入他口中。蛊虫感应到血气,在他皮下隆起可怖的脉络。
傩面人见状大笑:"好个情深义重!不如让沈姑娘也尝尝万蛊噬心的滋..."寒光闪过,
傩面裂成两半。沈青蘅握着从陆怀沙袖中摸出的柳叶刀,
刀尖挑着只通体血红的蛊虫:"你们的蛊母,我收下了。"影卫们突然僵直倒地,
七窍中钻出无数黑虫。陆怀沙将玉髓伞***船板,伞面展开成盾挡住虫潮。
沈青蘅将蛊虫封入琉璃瓶,火光映亮她苍白的脸:"去京师。该让天下人看看,
紫禁城地下究竟养着什么怪物。"子时的更鼓回荡在午门外。陆怀沙望着巍峨宫墙,
腕间银铃无风自动。沈青蘅正在调试新制的药弩,
忽然被他握住手腕:"若此番有去无回...""那就让《天工谱》与我同葬。
"她将淬了蛊毒的箭矢扣上弩机,"但在这之前,我要听到沈千山在诏狱的哀嚎。
"承天门在晨曦中轰然开启时,玉髓伞的翡翠光华照亮了沈青蘅含笑的眼。他们身后,
无数河灯顺流而至,每盏灯座都嵌着从疫区挖出的染血朱砂。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
那些承载着罪证的星火,终于要将这座吃人的皇城烧出个透亮的窟窿。
承天门的阴影里渗出铁锈味。沈青蘅的绣鞋踩过青砖缝隙间凝结的血痂,
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雨夜。那时她还不知晓,父亲的紫檀药箱夹层里除了金针,
还藏着刻满孩童生辰的玉牌。陆怀沙的银铃在风中碎响。他正用伞尖挑开守门侍卫的护心镜,
翡翠流光刺入甲胄接缝的刹那,沈青蘅听见细微的机簧声——那是玄机门独创的"叩玉手",
能以巧劲震碎七层牛皮包裹的机关锁。"西南角楼。"她将药弩对准涌来的禁军,
"《永乐大典》地字卷记载,皇城地下水脉与太医院丹房相通。"玉髓伞旋开成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