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相识,不过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与他再次相见,却是前生今世。
中间隔了无数时空,却填满了爱…人生若只是一场梦,那么,我感谢所有的拥有。
那是一个春风和煦的半晌,我眯起眼不敢直视强烈的阳光。
拖着这副年轻了20岁的身体,余光瞥向对面朝我走来的步伐慵懒、头束高冠,满脸桀骜不驯的少年。
我回到了20年前。
些许欣喜,些许庆幸。
他是忠勇侯府的嫡长子——江伯怀。
前世,他为了护我母子周全,不惜丢掉最爱惜的名声,舍弃生命,领兵谋反。
世人都传他是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可是我知道:他是为了助我和太子脱离苦海。
20年前的他母亲早丧,后母美名在外,外人说他不孝父母,不礼兄弟,不识礼数。
他总是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哥哥告诉我,偷看到他在他母亲的墓前黯然神伤。
传闻他经常暴打侯府的守卫和仆人,下手狠辣,好赌成性,夜不归宿。
因此京城名门贵女虽惊艳于他的容貌,却也敬而远之。
我的眼眸随着他移动,一如往昔初见时的心动,却又悲伤莫名。
20年前我从未想过会与他有所纠葛,对他也是敬而远之。
但他却多次救我于危难。
虽他长的高大英俊,却残暴顽固,声名远播……但我不得不承认,在我经常遇到他到我家中找兄长时,我的心动了。
可镜花水月,关于他的流言蜚语让我止步不前,萧明杰的海誓山盟让我信以为真。
我从没想过自己上辈子被害死后,竟能穿越回20年前,这或许是命运对我的嘉赏吧。
犹记得上辈子高居皇后之位的最后一天,乾清殿内挤满了人。
皇家禁卫军和东宫护卫军刀剑相向。
哀帝萧明杰拿刀指着我的脖子,命令大殿门口的江伯怀和太子萧然放下武器。
我皱着眉头,早想到了今日,家人已去,生死无惧。
“然儿,不许放。”
“母后死不足惜,但边关将士不该死……黎民百姓不该死……你苦守边关,一心报国的外祖一家不该死……可怜他们都被这暴君坑害,用至忠的血肉堆成了他充满血腥的皇位。”
我说着便抬着脖子向刀上撞去。
“母后,母后……”我倒在地上,听到然儿的呼唤声。
我抬头看去,却见一支箭向然儿射去,是万贵妃万熙的儿子萧翌。
我害怕极了,脖子上血流如注。
这时我看到一个人扑过去挡住了那只箭,竟是江伯怀。
那个我曾经和其他人一样,不屑一顾的纨绔不堪之人。
那个人胸口流着血踉跄地把我抱在怀里。
“沐雪,你不在了,我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我用最后一丝气力看了一眼他的脸,便闭上了眼睛……所以,他是为我才反的吗?我的魂魄升起,在这天地间漂游。
我看到我的然儿登上了皇位。
看到哀帝萧明杰被囚禁在屋里,慢性毒药在他身体内累积,如今不过强弩之末。
我不由得暗骂“狗皇帝,怎么还不死。”
万贵妃和他的儿子萧翌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这些年,他们母子俩仗着哀帝的宠爱,屡次陷害我的然儿。
拉拢朝臣,陷害忠良,出卖城池给匈奴,甚至以边关将士和无辜百姓做局,害死数以万计的无辜性命,只为得到这太子之位。
当然,我知道,这也是哀帝的意思。
如今,他们终于伏罪了。
我在这天地间无所事事,等待黑白无常的到来,可他们却迟迟不到。
恍惚间,我眼前似乎总是出现了一个人影,可我却看不清他的样子。
生前事似乎忘了不少。
我跟着我的然儿去了郊外。
他在一座墓前站定。
“江侯爷,你借我兵权,孤军深入京城,于朕有辅佐之恩。
乾清殿内,你又救了朕的命,于朕有再造之恩。
如今阴阳两隔,无以为报。”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星辰金银盘,“国师说这盘可帮故去之人实现生前愿望,不知真假,姑且一试。
你有什么愿望,便悄悄藏在这盘中吧,也许它会帮你实现,毕竟人生总是充满了无数希望和可能。”
星辰金银盘被放在墓前,一道光从盘中升起,竟照向我的魂魄。
我的头脑中竟清晰的出现了20年前江伯怀头束金冠的少年英姿,他望向我,一眼万年。
是了,原来我差点忘了他。
一个我总是忽略,却屡次为我舍生忘死的人。
原来我是他未尽的愿望……慌神间,江伯怀已走到眼前,他双眼凝视着我。
压低嗓音问道:“袁大小姐,听沐风说你马术很好,不知可否讨教一二?”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话,我记得当时很不耐烦的答道“不好意思,我近来身体不适,不能骑马。”
他又问道:“可以带我去马厩等你哥哥吗?”我扔下一句:“让袁七带你去吧”。
便眼皮不抬,脚步匆匆的离开。
那天,我的哥哥袁沐风把我训了一顿。
他眼中的江伯怀重情重义,武功高强,胸怀远大。
和市井传说的江伯怀简直是两个版本。
可我那时深陷于皇六子萧明杰的花言巧语中,一心等待着他上门提亲,对其他人和事兴致乏乏。
那时年少无知,不知他只是为了父亲的兵权,作为自己争夺大统的筹码。
就连父亲和母亲也被他的诚心诚意所打动,希望我嫁到皇家,尊享荣华富贵。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良狗烹。
万万没想到他登上帝位之时,我家族头顶的闸刀便开始落下。
我从记忆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少年,点点头道:“江公子言重了,讨教不敢当,这边请。”
我注意到江伯怀扬起的嘴角和眉毛。
我走在前边,觉得别扭,因为我总感觉他的眼神有意无意的落在我身上。
如今,我已知晓他对我的心意。
只是忽然涌现出些许迷茫,我抬头仰望这太阳,只觉天际旷远,光线明亮。
是了,天地广阔,未来有无限希望。
江伯怀选了一匹黑棕色的马,那是父亲的坐骑——黑云。
我不得不提醒他。
他又选了一匹白色的马,我再次提醒他,那是我的爱驹。
最后他从剩余的马中选了一匹青黑色的马。
哥哥来到马厩,看到我俩相处融洽还暗暗称奇。
毕竟前两天我俩晚饭时还因为讨论江伯怀大吵了一架。
察觉到哥哥的目光,我心虚的低下了头。
我在心里想到:“好吧,我错了,我迷途知返行不行。
这辈子,绝对要守护好家人,让萧明杰和万熙付出代价。”
我们三人策马扬鞭,追逐在郊外的草地上。
天空那么明净,风中吹拂着我们的欢笑声。
少年意气总风发,不畏夕阳年轮长。
真好,父母亲人在旁,心怡之人亦在眼前。
这或许就是最美好的时光。
是爱与责任,让我们在人生路上走的更远。
快乐的时光总是飞快,等我们回到府中,已是黄昏。
漫天的彩霞染红了这天空,院中花草绰绰约约。
父亲母亲在厅中坐着,他们的面容那么柔软而熟悉,我眼中蒙上一层水雾,还好,一切都还在。
江伯怀注意到我的异常,关怀的看了我一眼。
我忍住泪水,扑到母亲怀里,父亲在旁说我“娇气。”
我带着满心欢喜告诉他们我们在城郊骑马的快乐。
父母却说我是大姑娘了,要学着温柔沉稳。
我记起来了,前世不久,我和萧明杰的赐婚圣旨就到了,在这之前父母询问过我的意见,我满心欢喜的点头。
如今,必须把这婚事搅黄,看来得让萧明杰和万熙锁死,且看这辈子没有我将军府的助力这对渣男贱女如何登上高位。
毕竟萧明杰不过是个母妃身份低微的六皇子,要不是太子被其毒害,何时轮得到他荣登大宝。
“袁沐雪,你愣什么神,快来吃饭了。”
兄长正挥手示意我。
席间父亲和江伯怀相谈甚欢,眼中流露出赞赏的目光,气氛融洽。
可江伯怀的目光却不时扫过我。
谈笑声却在江伯怀给我夹菜后戛然而止……兄长也呆住了,随后流露出暧昧的笑意,笑呵呵地招呼江伯怀多吃点。
父母则是脸色不悦。
饭后,父母把兄长叫去了书房。
我偷偷的跟上,倚在门口。
“沐风,伯怀那小子怎么回事?你妹妹与六皇子情意相投,不日便会赐婚。”
父亲皱着眉毛,威严的声音传出。
“沐风,皇家的媳妇不好当,万一传出风言风语,让你妹妹如何自处?”“父亲,母亲,伯怀不是外界传言的那般,你们是知道的。
妹妹天性单纯,六皇子口蜜腹刀,他俩并不相配。”
“胡说,六皇子真诚宽和,岂是你说的虚伪之人?”我不由得在门外腹诽“他真的是啊。”
“狼子野心,卑鄙狠毒。”
我推门而入,眼神真诚的看着袁将军和将军夫人说:“父亲,母亲,孩儿觉得六皇子很真诚。”
“最主要的是,他非常关心父亲,前儿刚询问我父亲身体如何,这次回京述职什么时候回西北边关,军中一切可好?”“呵呵,他怕是惦记着父亲的兵符吧。”
兄长愤愤的说。
“他还问我,母亲打理田庄,铺子辛苦吗?盈利如何?毕竟母亲的陪嫁众多,恐打理辛劳。”
我接着说道。
“还惦记我们家的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