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居后厨的杂物棚，与其说是住处，不如说是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狭小空间。角落里堆放着破旧的箩筐、生锈的工具和一些不知名的杂物，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淡淡的霉味。顾衍的“床铺”，就是地上铺着的一层薄薄的、散发着稻草味的干草。条件简陋得令人心酸，但至少，暂时安全了。
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吃饭。王胖子虽然吝啬刻薄，但在吃食上倒没太克扣杂役——毕竟饿着肚子干不了活。晚饭时间，杂役们排着队，在一个大木桶前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份食物。
轮到顾衍。负责分饭的胖厨娘舀了一大勺粘稠的、泛着灰白色的糊糊到他破口的粗陶碗里，又掰了半块拳头大小、硬邦邦的杂粮饼塞给他。
“糊糊是‘地薯粉’掺了‘麸糠’，饼子是‘铁粟米’磨的，管饱！”胖厨娘瓮声瓮气地说。
顾衍找了个角落蹲下，看着碗里那毫无食欲的糊糊和能硌掉牙的饼子，叹了口气。这大概就是“粗食”的标准了。他掰了一小块饼子塞进嘴里，粗糙的颗粒感摩擦着口腔，带着一股土腥味和难以言喻的涩感，如同嚼蜡。糊糊更是寡淡无味，如同稀释的浆糊。
生存是第一位。顾衍强迫自己一口糊糊，一口硬饼地往下咽，努力忽略那糟糕的口感。胃里有了东西，饥饿感稍稍缓解，但身体依旧疲惫，尤其是右臂的沉重感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前厅传来一阵骚动，隐约能听到管事王胖子谄媚的声音：“哎哟，赵仙师您来啦！快里面请！刚到的‘白溪灵米’，给您蒸上了！保证粒粒晶莹，灵气饱满！”
“白溪灵米？”顾衍心中一动。他不动声色地端着碗，挪到通往前厅的布帘缝隙处，悄悄向外望去。
只见前厅一张靠窗的干净桌子旁，坐着一位身穿青色布袍、袖口绣着一道浅浅云纹的年轻修士。他面容略显倨傲，周身散发着一种微弱的、但明显有别于凡人的气息波动，大概就是引气入体初期的水准。王胖子正亲自端着一个精致的白瓷小碗放在他面前。
碗里，是半碗蒸熟的米饭。那米粒颗颗饱满，晶莹剔透，如同最上等的玉石，散发着一种温润的、肉眼可见的淡淡白色光晕。一股清新、纯粹、带着生命活力的淡雅米香，即便隔着布帘，也清晰地钻入顾衍的鼻腔。与他自己碗里的糊糊和硬饼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就是…蕴含灵气的食物？”顾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碗灵米，心中掀起波澜。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米粒中蕴含的能量，远非普通谷物可比！那是一种更精纯、更凝练、更易被生命体吸收的生命能量！
很快，后厨小窗被推开，负责传菜的杂役递进来一个空碗——正是刚才那位赵仙师吃完灵米的碗。碗底还残留着几粒晶莹的米粒和一点汤汁。按照规矩，这种“仙师老爷”剩下的东西，杂役们是碰都不能碰的，通常会被倒掉。
但就在那碗即将被倒入泔水桶的瞬间，顾衍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他不动声色地靠近，在胖厨娘转身的刹那，迅速伸手，用指甲极其隐蔽地刮下碗底残留的几粒完整灵米和一点沾着汤汁的油花，飞快地塞进嘴里！
动作快如闪电，无人察觉。
灵米入口的瞬间，顾衍浑身一震！一股温润、精纯、带着勃勃生机的能量，如同暖流般在口腔中化开！不需要费力咀嚼，那米粒仿佛自带溶解性，化作一股股细小的暖流，顺着食道滑入胃中！
轰！
胃里仿佛点燃了一盏温暖的灯！那股精纯的能量迅速扩散开，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和疲惫的肌肉！效果比他之前吸收那块下品灵石时，更加温和、更加全面！虽然总量极其微弱（只是几粒米），但那种高效吸收、全身受益的感觉无比清晰！右臂的沉重感似乎都减轻了一丝！
“高效能量块！”顾衍心中瞬间闪过这个定义！这灵米蕴含的能量密度，绝对远超普通食物！其单位质量所能提供的可利用生物能，恐怕是普通谷物的十倍甚至数十倍！
他一边感受着胃里那微弱的暖流，一边看着旁边几个同样蹲着吃糊糊的杂役。他们狼吞虎咽，一碗糊糊加半块硬饼下肚，肚子是鼓了，但脸上依旧带着菜色，动作间透着深深的疲惫。而前厅那位赵仙师，只吃了小半碗灵米，此刻却神清气爽，眼神明亮，显然精力充沛。
“修炼者消耗巨大…需要高能量密度的食物补充…”顾衍在心中飞快地计算、对比，“普通食物提供的能量（卡路里）太低，转化效率也差，难以支撑修炼的巨大消耗。灵米…就是修仙界的‘高能营养棒’！一块下品灵石蕴含的能量总量可能更高，但吸收效率？直接吸收灵石有属性冲突和经脉负担，而灵米…似乎是一种更温和、更易被身体全面吸收的能量载体？”
这个发现让他兴奋不已。但随即就是巨大的失落。灵米的价格，绝对不是他这种月钱二十五个铜板的杂役能奢望的。
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油腻肮脏的后厨地面和堆满残渣的泔水桶。那里，有食客丢弃的啃干净的兽骨（上面残留着微弱的灵气）、吃剩的果核（某些低级灵果的）、甚至一些蕴含微弱药性的菜根边角料…
“回收利用…”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他需要能量，需要尝试吸收不同属性的灵气！这些“垃圾”里，或许就蕴含着微弱的、驳杂的、但免费的“灵气粒子”！
接下来的日子，顾衍成了百味居后厨最勤快、也最“抠门”的杂役。他洗碗洗得又快又干净（清洁术小成后越发得心应手），赢得了王胖子口头上的几句夸奖（实际工钱没涨）。但更多的时候，他像一个潜伏在阴影里的拾荒者。
每当收拾残羹剩饭，倾倒泔水桶时，他总会“不小心”掉下一两根啃得异常干净的、带着微弱灵气波动的兽骨（通常是低阶食草妖兽的腿骨），或者“遗漏”几颗被吸吮得发白的、蕴含微弱木属性灵气的“青玉果”果核。这些东西，被他小心翼翼地藏在杂物棚角落里一个破陶罐里。
夜深人静，杂物棚里响起其他杂役疲惫的鼾声时，顾衍便会盘膝坐在自己的草铺上，拿起一根残留着微弱土、木混合灵气的兽骨，或者一颗带着清凉水木气息的果核。
他运转起那依旧粗糙的《引气诀·残篇》，小心翼翼地尝试引导其中驳杂、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灵气。
过程极其艰难且痛苦。这些残留灵气不仅微弱，而且属性混杂，远不如灵石精纯稳定。强行引入体内，如同将混杂着泥沙的污水灌入狭窄的管道。经脉传来阵阵刺痛和阻塞感，效果微乎其微，远不如直接吸收灵石，甚至比不上那几粒灵米带来的滋养感。
“效率太低了…杂质太多…属性冲突…”顾衍皱着眉头，忍受着经脉的不适，心中却在冷静地分析记录，“但对了解不同属性灵气的特性…或许有帮助？而且…免费。”
他像一只在沙漠里寻找露水的蚂蚁，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提升自己的机会。每一次偷偷吸收这些“垃圾灵气”时，他都保持着绝对的警惕，耳朵竖得老高，听着棚外的动静，生怕被王胖子或者其他人发现。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让他内心感到一丝窘迫，但生存和变强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