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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7-18

雨水不是落下来的,是砸下来的。冰冷的铁拳砸在头盔上,砸在脸上,

顺着廉价雨衣的缝隙蛮横地往里钻,浸透里层单薄的T恤,黏在皮肤上,吸走最后一点热气。

电动车在积水的坑洼里挣扎,像条濒死的鱼,每一次颠簸都让车轮溅起浑浊的水花,

扑上我的裤腿。订单超时的红色警告在手机屏幕上疯狂跳动,像催命的符咒。“操!

”一声咒骂淹没在哗啦啦的雨声里。我咬紧牙关,把油门拧到底,

老旧的车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冲向那个亮着惨白灯光的别墅大门。门开了,

一张不耐烦、油光满面的脸堵在门口,劈头盖脸砸过来的不是雨,

是唾沫星子:“***爬来的?老子点的外卖都凉透了!等着喝冰水是吧?投诉!必须投诉!

什么玩意儿!”装着餐盒的塑料袋被他粗暴地扯过去,砰的一声,

厚实的防盗门差点撞上我的鼻尖。冰冷的雨水顺着下巴滴进衣领,激得我一哆嗦。屏幕上,

“订单取消,客户投诉”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睛发疼。一天的奔波,

几单的辛苦钱,就这么没了。雨水糊住了视线,电动车在空荡湿滑的街道上艰难前行,

朝着城市边缘那个终年不见阳光的地下室。后视镜里,

映出我一张被雨水冲刷得毫无血色的脸,还有额角不知何时蹭破的一道细小血痕。

今天……是我的生日。这念头冒出来,只觉得荒谬又冰凉,像这灌进骨缝的雨水。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锈迹斑斑的铁门,

一股熟悉的霉味混合着廉价香水残留的劣质甜腻扑面而来。我愣住了。屋里空了大半。

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木桌不见了,桌上那个插着干枯小花的旧玻璃瓶也没了踪影。

角落属于林薇薇的简易衣柜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只剩下几件揉成一团、明显是嫌弃不要的旧衣服扔在地上。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是天花板上那盏昏黄摇曳的灯泡,此刻正照着两个忙碌的身影——林薇薇,

和一个穿着考究、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男人。

林薇薇正把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编织袋往门口拖,看到我湿淋淋地站在门口,动作顿了一下,

脸上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但随即被一种刻意的冷漠取代。她甚至没看我,

只是转头对那个男人,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娇柔又带着点抱怨的语气说:“子轩,

快搭把手,这破地方的东西,沾上这里的味儿都让人难受,一股子穷酸气,赶紧弄走。

”那个叫周子轩的男人,轻蔑地扫了我一眼,像看一件碍眼的垃圾。

他接过林薇薇手里的袋子,目光却落在我手里那个小小的、被雨水浸得有些发软的纸盒上。

那是我用今天最后一单外卖的微薄收入,在路边小店买的,最小尺寸的奶油蛋糕,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生日快乐”。“哟,这什么玩意儿?”周子轩嗤笑一声,没等我反应,

他两步跨过来,劈手就夺。“还给我!”我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他根本不理会,两根手指像拈着什么脏东西,捏着蛋糕盒子的边缘,

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嫌恶,晃了晃:“就这?过生日?啧,穷鬼连个像样的蛋糕都买不起?

”他的目光在我湿透的外卖服和身后破败的门框之间游移,充满了鄙夷,“薇薇,

你以前就跟着这种货色?真是委屈你了。”林薇薇站在周子轩身后,抱着胳膊,微微侧着头,

眼神飘向别处,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滑稽戏。

“喂狗都嫌寒碜。”周子轩轻飘飘地下了结论,手腕一甩。

那个小小的、承载着我一天疲惫和最后一点念想的纸盒子,在空中划出一道短促的弧线,

“啪”地一声,精准地落进门边那个散发着馊味的绿色塑料垃圾桶里。奶油糊在桶壁上,

那抹廉价的粉红色糖霜字迹瞬间被污渍吞噬。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门外的雨声、周子轩刻薄的余音、林薇薇那点虚伪的沉默……全都消失了。

只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一下下撞击着肋骨的声音,擂鼓般轰鸣。

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脖子,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一股灼热的、带着铁锈腥气的火焰从脚底猛地窜起,直冲头顶,烧得眼前阵阵发黑。

我死死地盯着垃圾桶里那滩刺眼的粉白污迹,又慢慢抬起头,视线掠过林薇薇刻意回避的脸,

最后钉在周子轩那张写满优越感的脸上。手指在裤兜里,触碰到一张薄薄的、硬硬的纸片。

那是几个小时前,在便利店躲雨时,用身上仅剩的几个硬币,鬼使神差买下的一张彩票。

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坚实。那团灼烧理智的火焰,

被兜里这张小小的硬纸片瞬间吸走了所有温度,只留下一种奇异的、冰冷的麻木。

所有翻腾的愤怒、屈辱、不甘,都沉了下去,沉进一片深不见底的冰海。

我缓缓地把手从湿透的裤兜里抽出来。没看周子轩,也没看林薇薇,

目光空洞地落在他们身后那面剥落的、布满霉斑的墙上。动作慢得有些诡异,

带着一种心死后的平静。那张小小的、印着模糊数字的彩票,被我捏在同样冰冷的手指间。

“呵。” 我发出一声极轻的、没有任何情绪的笑。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然后,

在周子轩和林薇薇或轻蔑或复杂或许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的目光注视下,

我转过身。没有再看那个垃圾桶一眼,

没有再看这个住了两年、此刻却像个巨大讽刺的地下室一眼。湿透的外卖服紧贴在背上,

冰冷沉重。我拉开门,一步踏进了门外滂沱的雨幕之中。铁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

隔绝了里面那个世界的一切声响。门关上那一声闷响,像是砸在棺材板上的最后一颗钉子。

雨更大了,铺天盖地,砸在头盔上发出密集的鼓点。雨水顺着脸颊流下,

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我跨上那辆破旧的电动车,钥匙拧动,车身颤抖着发出低吼。

没有目的地,只是下意识地拧紧油门,车轮碾过浑浊的积水,溅起一人高的水花。那张彩票,

像一块滚烫的烙铁,隔着湿透的裤子布料灼烧着我的大腿。十亿。

便利店老板尖叫着确认的那个数字,在脑海里疯狂盘旋,

与垃圾桶里那滩粉白色的奶油污迹、周子轩轻蔑的嘴脸、林薇薇冷漠的侧影反复重叠、撕裂。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冰冷的狂喜撕扯着我。十亿!它足以买下无数个周子轩那样的富二代,

足以让林薇薇悔青肠子!可为什么,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除了麻木的钝痛,

感觉不到丝毫喜悦?车头猛地一拐,轮胎在湿滑的路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不是回家的方向。

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团,像一个个漂浮的、诡异的眼睛。我冲向城市中心,

那座即使在暴雨中也灯火通明、像座巨大金库的彩票中心大楼。

大楼冰冷的玻璃幕墙在雨夜里反射着苍白的光。推开沉重的旋转门,

暖气夹杂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与外面的凄风冷雨形成两个世界。

值班的工作人员穿着笔挺的制服,脸上带着程式化的微笑,

眼神却扫过我湿透、沾着泥点的外卖服,掠过额角那道凝结的血痕,

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愕和……不易察觉的轻视。“先生,兑奖?

”他保持着职业性的语调。我沉默着,没说话,

只是把那张同样被雨水浸湿、边缘有些发皱的彩票,轻轻推到他面前。指尖冰凉。

他拿起彩票,随意地扫了一眼旁边的终端屏幕,准备输入号码。手指刚敲了两下,

动作猛地僵住!脸上的职业微笑瞬间冻结、碎裂,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圆了,

瞳孔因为震惊而急剧收缩。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我,又低头死死盯着那张彩票,

反复确认屏幕上的数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

他的手指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脸色从职业性的苍白迅速涨红,又转为一种失血的惨白。

“先…先生!您…您请坐!稍等!请稍等!我立刻通知主任!立刻!”他的声音彻底变了调,

尖锐而慌乱,带着一种近乎谄媚的惊恐。他几乎是跳起来的,

椅子腿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很快,

一个穿着更高级别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小跑着过来,

脸上堆满了前所未有的、近乎谦卑的笑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身后跟着两个神情紧张、如临大敌的保安。“陈默先生!贵客!贵客啊!您请这边!

这边VIP室!怠慢了!实在是怠慢了!

”主任的声音带着一种夸张的激动和小心翼翼的讨好,腰弯得很低,

双手恭敬地做出“请”的姿势,与刚才那位工作人员的反应如出一辙。

他身后的保安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身体紧绷,仿佛随时准备扑出去挡住什么。

VIP室里,空调温度适宜,昂贵的真皮沙发柔软舒适,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精致的点心和冒着热气的咖啡摆在锃亮的茶几上。主任亲自端来一杯水,双手捧着递给我,

指尖都在微微发抖。几个穿着西装、神情精明的陌生人不知何时悄然出现,

递上名片——理财顾问、律师、私人银行经理……他们的笑容热情洋溢,眼神却锐利如鹰隼,

牢牢锁定在我身上,仿佛在评估一件无价之宝。我坐在柔软的沙发里,

湿透的外卖服紧贴着皮肤,与这奢华的环境格格不入。冰水滑过喉咙,

却浇不灭心头那片冰冷的死寂。窗外,城市的灯火在雨幕中明灭。十亿的巨款,

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瞬间拖入一个光怪陆离、充满算计的陌生世界。

而那个地下室的垃圾桶,那个被轻易丢弃的廉价蛋糕,却成了这片死寂中唯一清晰的烙印。

兑奖的过程繁琐得像一场仪式。签字,拍照,接受各种文件说明,

律师用最专业的术语解释着保密条款和资金托管方案。

理财顾问语速飞快地阐述着初步的资产配置建议,数字庞大得失去了真实感。

我像一个提线木偶,在主任近乎谄媚的笑容和各色精英们热切的目光包围下,麻木地点头,

签下一个个名字。指尖触碰着光滑的纸张,触感冰凉。巨额的财富,

以一种冰冷而确定的方式,汇入了层层保护的离岸账户,

只留下一个象征性的、数字惊人的通知短信在手机屏幕上闪烁。走出彩票中心大楼时,

雨已经停了。湿漉漉的空气带着一股清冽的寒意。那辆破旧的电动车还孤零零地停在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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