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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7-18

1 尘网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青石巷,打湿了沈砚秋肩头的素色长衫。

他站在“知味楼”的雕花木窗前,望着街对面那座朱漆斑驳的宅院——三日前,

这里还是他的家。“沈公子,这是最后一壶碧螺春了。”店小二将茶盏推到他面前时,

指尖还在微微发颤。谁都知道,苏州城里最负盛名的绸缎商沈家,竟在一夜之间败了。

沈砚秋端起茶盏的手很稳。他记得父亲被押走时,

枷锁在青石板上拖出的火星;记得母亲将祖上传下的玉佩塞进他袖中,

说“去终南山找你玄清师伯”;更记得那些曾笑脸相迎的商户,

此刻正隔着雨帘指点他这个“丧家之犬”。茶盏里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十九岁的沈砚秋,

自幼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算盘账,从没想过“修行”二字会与自己扯上关系。

可当差役踹开家门时,他才明白,所谓功名富贵,不过是蛛网般的幻象,轻轻一扯就碎了。

“结账。”他将最后几枚碎银拍在桌上,转身踏入雨幕。袖中的玉佩贴着心口,

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像极了母亲从前抚过他头顶的温度。离开苏州城的那天,

城门处贴着沈家的罪状:通敌。沈砚秋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父亲一辈子谨小慎微,

连与洋人做买卖都再三斟酌,怎会通敌?可这世间的道理,有时比绸缎上的花纹还要虚浮。

他换上了粗布短打,将长衫连同过往一同塞进了河底。玉佩指引着方向,他一路向西,

草鞋磨穿了三双,干粮断了五次,终于在一个雪初霁的清晨,望见了终南山的轮廓。

山脚下有座破庙,供着尊缺了头的泥塑。沈砚秋刚要进去避寒,

却见屋檐下坐着个穿粗布道袍的老道士,正就着雪水啃干饼。“后生,打哪儿来?

”老道士眯着眼,露出嘴里仅剩的三颗牙。“苏州,找玄清师伯。”沈砚秋冻得嘴唇发紫,

说话时带着颤音。老道士忽然笑了,将手里的半块饼扔过来:“玄清那老东西,

十年前就坐化了。”沈砚秋接住饼的手僵在半空,雪粒子落在脸上,像针一样扎。

他奔波三月,满心指望,到头来竟是一场空。“那……那我该去哪?

”声音里的绝望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老道士指了指身后的山:“山上有座青云观,

观主是玄清的师弟,玄虚。你若真想修行,就去试试。不过……”他顿了顿,

眼神陡然锐利起来,“青云观的门槛,比你们苏州城的城墙还高。

”沈砚秋望着云雾缭绕的山路,咬了口干硬的饼。饼渣卡在喉咙里,他用力咽下去,

像是咽下了所有的退路。2 山门青云观的山门藏在一片竹林深处,没有匾额,

只有两尊风化的石狮子,嘴角挂着经年不散的青苔。沈砚秋刚要叩门,

竹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一个穿青布道袍的小道童探出头,约莫十二三岁,

梳着两个棕角,眼睛亮得像山涧的溪水。“师父说,来了个苏州的客人,让我来接。

”小道童说话脆生生的,转身往竹林深处走,“跟我来吧,不过得先过‘问心桥’。

”竹林尽头是条石涧,涧上搭着根独木桥,底下是翻滚的墨绿色潭水,深不见底。

“这桥……”沈砚秋望着仅容一人通过的独木,手心冒出冷汗。他自小怕水,

七岁那年掉进自家花园的池塘,差点没上来。“过了桥,才算进了青云观的门。

”小道童抱着胳膊,站在对岸挑眉,“要是不敢,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沈砚秋深吸一口气,

想起父亲被带走时的眼神,想起母亲塞玉佩时的手温。他闭上眼,一脚踩上独木。

木头在脚下微微晃动,涧风裹着水汽扑面而来,带着股刺骨的寒意。他不敢看底下的潭水,

只盯着对岸小道童的布鞋,一步一步挪过去。走到桥中间时,忽然一阵狂风卷过,

独木剧烈地摇晃起来。沈砚秋身子一歪,眼看就要坠下去,他下意识地抓住木头,

指甲抠进粗糙的树皮里。“别怕,心定了,桥就稳了。”对岸传来小道童的声音,

清亮得像晨钟。沈砚秋死死咬住嘴唇,逼自己睁开眼。潭水里映出他惊惶的脸,

像极了苏州城里那个只会躲在父亲身后的少爷。他忽然笑了,笑自己胆小,笑自己懦弱。

“我要修行。”他对着潭水轻声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话音刚落,风竟停了。

他稳稳地走到对岸,脚踩在实地的那一刻,浑身的力气都卸了,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小道童递过来一个水囊:“算你有种。我叫清风,以后你就叫我清风师兄吧。

”穿过一片茶园,终于望见了青云观的真身。没有雕梁画栋,只有几排朴素的瓦房,

墙是黄泥糊的,屋顶盖着青瓦,檐下挂着串风干的草药,散发着清苦的香气。

正堂里坐着个中年道士,身着月白道袍,面容清癯,颔下三缕长髯,正就着晨光看书。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沈砚秋身上,像两潭深水。“玄虚师伯。

”沈砚秋慌忙行礼,膝盖刚要弯下去,却感觉一股无形的力托着他,怎么也跪不下去。

“贫道玄虚。”中年道士合上书,声音不高不低,“你父亲沈敬之,与我有一面之缘。

他曾说,膝下有个儿子,聪慧是聪慧,就是心太杂。”沈砚秋脸一红。

父亲确实常说他“心思活络,不够沉定”,总想着把绸缎庄开到京城去,

总惦记着明年的秋闱。“你想修行,是为了什么?”玄虚道长端起桌上的茶盏,

水汽氤氲了他的眉眼。“我……”沈砚秋刚想说“为了报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想起老道士的话,想起问心桥的晃动,忽然明白了什么,“为了……明白事理。

”玄虚道长眼里闪过一丝赞许:“这世间的理,有大有小。绸缎庄的理,

是斤两尺寸;朝堂的理,是功名利禄;而修行的理,是生死存亡。你确定要学?”“确定。

”沈砚秋握紧了袖中的玉佩,“家父蒙冤,家母不知去向,我若连事理都弄不明白,

活着也如同行尸走肉。”玄虚道长沉默片刻,指了指门外:“青云观不收闲人。从今天起,

你就跟着清风劈柴挑水,洒扫庭院。什么时候能让这观里的落叶不沾尘埃,

什么时候再来找我。”沈砚秋躬身行礼,转身时,

听见清风在身后偷偷笑:“师父又出难题了,去年来的那个和尚,扫了三个月就走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细嫩的手,从前只会拨算盘、握毛笔,如今却要拿起斧头扁担。

可当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在青石板上时,他忽然觉得,这或许才是真正该走的路。

3 尘心青云观的日子单调得像道观墙上的白灰。天未亮就要起床,先去后山挑水,

水缸要挑满;然后劈柴,柴房要堆得整整齐齐;接着扫院子,落叶要扫成一堆,

不能留半片在地上;最后去厨房帮着烧火,一日三餐都是糙米饭配腌菜。

沈砚秋的手很快磨出了茧子,肩膀被扁担压得红肿,晚上躺在床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

可他没喊过一句累,每天天不亮就起身,把该做的活计做得一丝不苟。清风有时会来搭话,

问苏州城的样子,问绸缎是什么颜色。沈砚秋起初还兴致勃勃地讲,说苏州的园林有多精巧,

说上好的杭绸有多顺滑,说着说着,就想起了从前的日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

闷得发慌。“想你家了?”清风啃着野果,歪头看他。沈砚秋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想,

只是……”他说不出那种感觉,像是怀念,又像是解脱。“师父说,尘心不断,修行难成。

”清风把最后一口野果塞进嘴里,“我三岁就被师父捡上山,早就不记得家在哪儿了。

”沈砚秋望着远处的云海,忽然想起父亲常说的“由奢入俭难”。

他从前总觉得是说花钱容易省钱难,如今才明白,最难的是放下心里的执念。转眼到了深秋,

山里下了第一场霜。沈砚秋凌晨去挑水,发现水缸结了层薄冰。他刚要拿起扁担,

却见玄虚道长站在屋檐下,正望着庭院里的银杏树。“这树有三百年了。

”玄虚道长忽然开口,“每年落叶,都要扫上一个月。”沈砚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金黄的银杏叶像蝴蝶一样簌簌落下,刚扫干净的地面,转眼又铺了一层。“弟子愚钝,

总也扫不干净。”他低下头,有些羞愧。“不是扫不干净,是你总想着‘干净’。

”玄虚道长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上,“落叶本是自然,你非要拂去,就像心里的念头,

你越想压制,它越要冒出来。”沈砚秋愣住了。他想起自己挑水时,

总想着快点装满;劈柴时,总想着快点劈完;扫地时,总想着快点扫净。他以为这是勤勉,

原来竟是另一种执念。“那该怎么做?”“顺其自然,心无挂碍。

”玄虚道长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银杏叶,叶子在他掌心轻轻颤动,“你看这叶子,

落下时从不想着要停在哪,只是顺着风的方向。”那天下午,沈砚秋扫地时,

不再想着要扫得多干净。他看着落叶飘下,等风停了,再慢慢扫起,心里竟前所未有的平静。

夕阳透过树梢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他忽然发现,原来青云观的秋天,这样好看。晚上,

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苏州的绸缎庄,父亲在算账,母亲在绣花,他坐在窗边看书,

阳光落在书页上,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醒来时,眼角有些湿润,

但心里却不似从前那般酸涩了。第二天,玄虚道长叫住他:“今天不用扫地了,跟我学吐纳。

”沈砚秋望着道长清瘦的背影,忽然明白,有些东西,不是扫掉的,是放下的。

4 观心吐纳之法看似简单,不过是调整呼吸,可沈砚秋练了半个月,总也不得要领。

要么憋气太久,头晕目眩;要么呼吸太浅,心神不宁。“你心里有东西没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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