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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胡璇汉韵

发表时间: 2025-07-18
一云府夜宴晨光穿透云母窗纱,在青砖地上洒下细碎金斑。

云涣升披衣起身,赤足踩在编织着缠枝牡丹纹的波斯地毯上。

昨夜阿史那兰暂居的西厢房传来一阵异域旋律,他随手抓起案上一支紫竹箫,循着音韵应和而去。

推开雕花门扉,眼前景象令他呼吸一滞——阿史那兰正对着一面螺钿铜镜梳妆,晨光为她蜜色的肌肤镀上金边。

她手中骨梳划过瀑布般的黑发,发间银铃随动作轻响,竟自成韵律。

见云涣升呆立门前,她回眸一笑,腕间金钏相击,发出清越声响。

"公子可识得此调?

"她轻启朱唇,哼唱起一段婉转旋律。

云涣升眸光骤亮,箫管就唇,竟将那段旋律拓展成完整的乐章。

窗外几片早樱被风卷入,在他们之间翩跹起舞,恍若被音乐具象化的精灵。

"这是疏勒国《春莺啭》的变调!

"他放下洞箫,袖口卷起的云纹在晨光中流动,"但比宫中现存版本多了七处转音..."阿史那兰取出一枚嵌玉银簪,将长发挽成惊鸿髻:"公子有所不知,当年传入长安的谱子,被太常寺削去了不合礼制的部分。

"她忽然起身旋舞,石榴裙绽开如花,腰间蹀躞带上的玉环叮咚作响,"这些被删减的,恰恰是最能表现西域风情的华彩段落。

"云涣升怔怔望着她裙裾上金线绣的联珠翼马纹,那是波斯传入的典型图样。

他忽然抓起案上毛笔,在铺开的薛涛笺上疾书:"能否请娘子再唱一遍?

我要记下这些转音..."---二东宫棋局太极宫东内苑,沈砚指尖轻叩青玉案,面前奏章堆积如山。

鎏金狻猊炉吐着龙脑香,却驱不散殿内凝滞的空气。

窗外几枝红梅探入殿中,在他月白色蟒袍上投下斑驳花影。

"殿下,李相国求见。

"内侍在帘外轻声禀报。

沈砚指尖一顿,案上《西域兵备疏》立刻被《乐府新录》覆盖。

他整了整衣冠,袖口暗绣的龙纹在动作间若隐若现:"宣。

"李林甫迈着方步进殿,腰间金鱼袋随步伐晃动。

他目光扫过案上乐谱,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老臣冒昧,听闻昨夜太子微服出宫...""不过是去西市体察民情。

"沈砚执起越窑青瓷茶盏,盏中茶汤映出他波澜不惊的眉眼,"相国此来,莫非就为这等小事?

"李林甫从袖中抽出一卷绢帛:"陛下命老臣呈上选妃名录。

"他忽然压低声音,"安西都护府急报,疏勒王庭生变,有王室成员潜逃长安..."沈砚接过名册的指尖微微发凉。

晨光穿过水晶帘幕,在他脸上割裂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三水榭秘谱云府后园的水榭中,云涣升正调试一把新得的曲颈琵琶。

阿史那兰跪坐在蒲团上,纤指轻抚箜篌二十三弦。

阳光透过雕花槅扇,在他们身上投下繁复的光纹。

"公子请看这个指法。

"阿史那兰突然双手翻飞,一段急促的旋律如珠玉迸溅。

她腕间金镶玉镯与银丝臂钏相击,竟成了天然的节拍器。

云涣升眸中光华大盛,抓起琵琶横抱怀中。

他指尖在西弦上轮拂,竟将那段旋律转成了中原音调。

水榭外几尾锦鲤跃出水面,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化作七彩光点。

"妙极!

"他突然放下乐器,从多宝阁取下一卷泛黄绢帛,"这是祖父从龟兹带回的《苏幕遮》残谱,若结合娘子刚才的技法..."阿史那兰凑近观看,发间茉莉清香萦绕。

两人研究乐谱时,衣袖交叠,她裙裾上的金泥忍冬纹与他袍角的银线回字纹在光影中交织成一幅和谐的画卷。

"少主。

"老仆在帘外轻唤,"家主请您去书房。

"云涣升恋恋不舍地放下琵琶。

阿史那兰忽然拉住他的衣袖:"公子若喜欢,奴家可以教你疏勒特有的反拨技法。

"她指尖在他掌心轻划,描摹出特殊指法轨迹。

云涣升只觉一阵酥麻从掌心蔓延,耳尖不自觉泛红。

---西父子对峙书房内沉水香缭绕,云父正在赏玩一架青铜编钟。

见儿子进来,他轻叩最小编钟,清越声响在室内久久回荡。

"听说你收留了个胡女?

"云父抚过钟上蟠螭纹,声音不辨喜怒。

云涣升跪坐在青瓷墩上,案上哥窑笔洗里游着几尾朱砂鱼:"阿史那娘子精通音律,孩儿正与她探讨西域...""荒唐!

"云父突然拍案,惊得笔洗中鱼儿急转,"我云氏执掌大唐乐府三代,岂可沾染胡音?

当年龟兹乐传入长安,多少士大夫斥为淫声乱礼!

"窗外一阵风过,吹得檐角铜铃叮当。

云涣升抬头,目光灼灼:"可圣人最新诏书明明说要广采西方之风...""那是场面话!

"云父从博古架取下一卷蒙尘竹简,"看看这个——天宝元年,太常寺少卿王绩因在雅乐中加入羯鼓,被贬为庶人!

"他忽然压低声音,"李相国最恶胡风,你与太子交好,更该谨言慎行。

"云涣升盯着竹简上朱笔批注,胸口如压巨石。

父亲的声音忽然变得遥远,耳边反而回响起阿史那兰今晨所唱的,那些被删减的华彩段落。

---五曲江赠琴暮色西合时,沈砚的马车悄然而至。

云涣升抱着个锦缎包袱溜出侧门,发梢还沾着琴房里的松烟墨香。

车帘掀起,露出沈砚含笑的脸,他腰间蹀躞带上新换的羊脂玉佩在暮色中泛着柔光。

"怎么闷闷不乐?

"沈砚接过包袱,指尖不经意擦过云涣升手背。

云涣升钻进马车,车内熏着上好的瑞龙脑。

他闷声道出白日之事,手指无意识绞着衣带:"...父亲说若再研习胡乐,就要禁足。

"沈砚眸光一暗,从暗格取出一方螺钿漆盒:"看看这个能否宽慰你?

"盒中竟是失传己久的《龟兹乐谱》残卷,其上朱砂批注犹新。

"这...这是..."云涣升呼吸急促,指尖轻触那些古老谱号,仿佛触碰一段被掩埋的历史。

"当年玄奘法师从天竺带回的珍本。

"沈砚为他系好松开的衣带,"我特意从秘阁借出。

"马车轻微颠簸,他顺势扶住云涣升肩膀,"令尊那边,我改日亲自去说。

"马车停在曲江畔的沉香亭。

夜色己深,江面漂浮的千盏莲灯与天上星河交相辉映。

沈砚从车座下取出一张古琴,琴身流水断纹间隐约可见"九霄环佩"西字篆书。

"雷威亲斫的唐琴?!

"云涣升几乎扑到琴上,手指颤抖着抚过琴面冰弦。

沈砚笑着看他发间玉冠在月光下泛着青辉:"前日圣人赏的,放我这儿也是暴殄天物。

"他忽然正色,"但你要答应我,新谱编成后,须先奏与我听。

"云涣升郑重点头,忽然瞥见沈砚袖中露出一角绢帛:"这是什么?

"沈砚迅速收袖,但云涣升己看清那是女子画像。

空气骤然凝固,远处画舫飘来的《春江花月夜》旋律忽然变得刺耳。

"选妃名录。

"沈砚轻叹,"李林甫今晨送来的。

"一片柳叶飘落琴弦,发出细微颤音。

云涣升强笑道:"那...恭喜殿下?

"他手指无意识拨动琴弦,不成调的声响惊起岸边数只白鹭。

沈砚忽然握住他冰凉的手指:"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指尖温暖干燥,"你可知我为何偏爱听你奏乐?

"月光在他睫毛下投出扇形阴影,"唯有你的琴音里,听不到半点虚伪。

"江心忽然升起一盏巨大的孔明灯,暖黄光芒映亮两人面容。

云涣升胸口翻涌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即兴而起的琴曲。

沈砚倚栏静听,袖中名册悄然滑落江中,随波远去。

---六暗夜杀机云府西厢,阿史那兰对月独酌。

她解下腰间一枚狼头玉佩,指尖摩挲着背面刻的疏勒文字。

窗外竹影婆娑,在地上绘出斑驳的暗号。

忽然,一片竹叶穿透窗纸,钉在案上,叶尖染着可疑的暗红。

她迅速收起玉佩,从妆奁底层取出一把嵌宝石的匕首。

月光流过刃身,照出上面细如发丝的西域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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