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神魂深处,痛如潮汐。
林霄的意识被这痛楚从无尽的黑暗中拽了出来。
他记得自己是沧玄仙尊,九天十地的至高者。
也记得那场背叛,七位亲传弟子,冰冷的剑锋,焚尽道基的冥火。
还有那句诛心之言。
“师尊,您的时代……该结束了。”
“……孽障。”
一声低哑的咒骂,牵动了全身的神经。
剧痛令他猛然睁眼。
没有幽冥地府。
只有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
天花板上悬着一盏奇异的灯,身下是过于柔软的床榻。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怪味,灵气稀薄得近乎虚无。
这是何处?
末法绝域?
他试图起身,手臂却不听使唤。
他低头,看到一双苍白、瘦弱的手。
这不是他的手。
他的混沌不灭体,历万劫而不朽。
这双手,却脆弱得像一件瓷器。
瞬间,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灌入脑海。
“林霄,江城林家三少爷……父母早亡,体弱多病……武道废物……十八岁生日宴,被未婚妻当众退婚,沦为笑柄……被堂兄林伟推下楼梯,磕到后脑,一命呜呼……”无数屈辱、悲愤的画面炸开,属于一个十八岁年轻人的短暂人生,被强行塞进他历经万载的仙魂。
良久,林霄——如今的沧玄仙尊,眼神中的痛苦褪去,只余下冷漠的审视。
“重生?”
他低语,语气里带着一丝荒谬,“在一个灵气贫瘠的凡人世界?”
他融合了记忆,也理解了处境。
这个世界没有仙魔,只有一种被称为“武道”的粗浅力量。
而他,是这个武道世家公认的耻辱。
一个经脉堵塞,气血羸弱的废物。
“有趣。”
仙尊重生为废物,真是太戏剧了。
他闭上眼,神念沉入体内。
片刻后,再度睁眼,眼神中的讥讽更甚。
“经脉堵塞?
这等体质,连‘废柴’二字都配不上。”
经脉如淤塞的沟渠,气血滞涩。
在修真界,初生婴儿的体质都比这强上百倍。
“不过……”他眼神一凝,捕捉到了一丝微光,“也并非全无是处。”
骨龄尚轻,如一张白纸,意味着极强的可塑性。
更重要的是,这具身体的神魂与他残破仙魂能完美契合。
这便是最大的生机。
“孽徒们,”林霄的眼中燃起两簇森然的火焰,“你们以为,毁我道基,便能高枕无忧了么?”
前世的背叛,是刻骨的执念。
他要回去,要让那些背叛者,在无尽的恐惧中化为飞灰。
但现在,首要任务是变强。
在这个灵气枯竭的世界,重修仙尊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记忆中的无上功法,皆成了无用之物。
他必须另寻他法。
在浩瀚的记忆星海中搜寻,最终,他锁定了一部曾被他弃如敝履的功法。
《鸿蒙引气诀》。
一篇修真界最基础的引气残诀,粗浅到杂役弟子都看不上。
其唯一的作用,便是淬炼肉身,引导天地间最本源的粒子能量。
哪怕在灵气枯竭之地,也能发挥微弱效果。
当年他对此嗤之以鼻,随手丢在角落。
没想到,今日竟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天道轮回,当真奇妙。”
林霄自嘲一笑,挣扎着盘膝坐起。
他双手结印,心神沉寂。
在仙尊强大的神魂操控下,空气中那些比尘埃更微小的光点,被艰难地捕捉,牵引,顺着呼吸涌入体内。
“噗!”
能量入体,灼烧般的剧痛自堵塞的经脉中爆开。
这最本源的能量,对这具脆弱的身体而言,不啻于剧毒。
林霄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但他眼神中的狠厉未减分毫。
“这点痛苦,比起神魂撕裂,算得了什么?”
他强忍剧痛,以强大的意志,操控着那微弱的能量,如用一根绣花针去疏通堵塞的河道,一遍遍冲刷着污浊的经脉。
汗水很快浸湿了病号服。
皮肤表面,一层油腻腥臭的黑色污垢被强行排出。
房间里,恶臭渐渐弥漫。
而盘坐在床上的林霄,在痛苦的磨砺中,正发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改变。
滞涩的气血,终于有了第一丝流动。
正当他正感受着体内那虽然依旧微弱,却己然生生不息的气血之力时,被敲门声打断了。
“哥!
你在吗?
哥!”
门外,是妹妹林雪焦急的声音。
林霄睁眼。
一道慑人的精光一闪而逝。
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微弱却不息的力量。
一丝玩味的弧度,在他唇角勾起。
“张家的人来了!
他们……他们要强行解除婚约,还要我们赔钱!
你快出来啊,哥!”
哭喊声,几乎要破门而入。
张家?
婚约?
林霄的脑海里,闪过一张倨傲而轻蔑的脸。
他喃喃低语道。
“来得正好。”
就用你们,来祭我重生第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