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在胸腔里跳，像个破了的风箱，又像擂鼓。
不，是鼓擂完了，只剩风箱在漏气。
赵顾靠着广告牌冰冷的铁架子，疼。
浑身上下，哪都疼。
刚才那一跳，肯定把什么东西给撞错了位。
他不敢大声喘气。
下面。
就在他们脚下十几米的街道上，是……一片缓慢蠕动的地毯。
由胳膊、腿、和脑袋组成的地毯。
尖啸者的声音停了，但它召来的东西，没走。
它们在街上晃悠，漫无目的。
像一群丢了魂的野狗。
赵顾的目光，从丧尸群移开，落在了身边的女孩身上。
凌。
她很安静。
和他狼狈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就蹲在那，膝盖并拢，小小的身子缩在广告牌的阴影里，像一只猫。
那双紫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下方。
不是害怕，是……警戒。
像个老兵。
赵顾的喉咙干得要命，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沙哑地开了口。
“这……到底是哪？”
他必须知道。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丧尸，系统，会发光的技能，还有这个……叫凌的女孩。
凌的视线没有离开下方，只是很轻地回答。
“家家乐超市，后面。”
“……”赵顾想骂人。
他当然知道这是超市后面。
他问的不是这个。
“我是说……”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这里，这个世界。
是……地球吗？”
他问出了这个最蠢，也最关键的问题。
凌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有点奇怪。
像是在看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或者，一个***。
“是蓝星。”
她说。
蓝星。
不是地球。
赵顾的心，沉了下去。
“现在……哪一年？”
“蓝星纪2038年。”
蓝星纪2038……赵顾记得很清楚，他被那道光卷走的时候，是2025年。
十三年。
他不但换了地方，还……被扔到了未来？
不。
不对。
如果只是十三年，世界不该变成这个鬼样子。
“十年前……”凌好像看穿了他在想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末日，开始了十年。”
赵顾靠着铁架，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十年，能发生什么？
“怎么……会变成这样？”
“战争。”
凌的回答，总是这么简单，这么首接。
“局部核战争。
他们叫……‘微光战争’。”
“微光？”
“嗯。
因为爆炸的光，很短，很亮。
像萤火虫。”
她平静地描述着。
“然后，病毒就来了。
跟着辐射一起来的。
有人说是武器，有人说是……天罚。”
“那，外面那些……东西。”
赵顾指了指下方。
“丧尸。
被病毒感染的人。”
凌顿了顿，“还有……变异的动物，植物。
都一样，都想吃掉没被感染的。”
赵顾沉默了。
他想起了自己办公室窗明几净的样子，想起了楼下便利店老板的笑脸，想起了回家的地铁。
一切都那么遥远。
像上辈子的事。
“所有人都……？”
“不。”
凌摇头，“很少一部分人，活下来了。
还有更少的……觉醒了能力。”
能力？
像她刚才那样？
不，不一样。
系统提示过，她用的是技能。
赵顾的脑子飞快转动起来。
“那……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国家吗？
有政府吗？”
他需要知道秩序在哪里。
人是社会性动物。
他需要找到一个组织。
凌沉默了很久。
久到赵顾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末日五年后，经过早期的混乱，建立起一些势力。”
“大的势力，有西个。”
她伸出小手，似乎在比划。
“天穹理事会。
他们是……旧世界的高层。
有很多高科技，好东西。
但他们看不起我们，叫我们‘野蛮人’。
碰到他们，最好躲开，他们会‘净化’掉不听话的人。”
“血鸦部落。
一群疯子，强盗。
他们什么都抢，什么都杀。
他们的首领叫狂屠，是个……怪物。”
“河谷联盟。
很多个幸存者据点组成的。
他们会种地，会做生意。
可以用东西跟他们换吃的。
但他们较弱，内部也很混乱。”
“还有……‘回响者’。”
说到这个名字，凌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带着一丝……畏惧？
“他们是什么？”
“不知道。
没人知道。
他们是变异人，不是丧尸。
有人说他们信奉病毒，说废土是他们的摇篮。
他们住在……我们不敢去的地方。”
赵顾听着，感觉手脚发凉。
科技疯子，野蛮掠夺者，勉强维持的农夫联盟，还有神秘的变异人。
这他妈是什么地狱级别的开局？
“除了这西个，还有呢？”
“还有……很多很小的，几十个人，或者几个人，躲在某个地方。
或者……像我们现在拾荒者，在外面求食。”
凌说完，又把目光投向了下方。
“我们……那你的力量是怎么回事？”
赵顾喃喃说道。
他忽然意识到，他和这个女孩，己经被划归到了“我们”这个范畴。
“觉醒等级从最低的F到S，我是F级力量觉醒者，最低等级也就比普通人力气稍微大一点。”
凌顿了顿，又说道。
“在这里杀这些丧尸或者变异生物会获得一种源力，积累多了身体会变强，异能也会更强。”
赵顾彻底了解了，现在情况就这样。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指挥官”。
一个刚绑定了系统、有点战斗力的萝莉。
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在这片该死的废土上。
“呵……”赵顾忍不住笑了一声。
是苦笑。
他妈的。
这算什么？
空降废土，开局绑定个萝莉帮我打怪？
简首……太形象了。
“我们得进去。”
赵顾收起了所有不该有的情绪。
现在不是感时伤怀的时候。
活下去。
这是唯一的目标。
广告牌后面不安全。
风一吹，整个架子都在晃。
下面的丧尸，只要有一个不小心抬头……“进哪？”
凌问。
“超市。”
赵顾的目光，落在了旁边二楼的一扇窗户上。
那扇窗户被几块木板钉死了，但看起来，不是很牢固。
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立刻明白了。
“我来。”
她说着，就要起身。
“等等！”
赵-顾一把拉住她。
“你那把斧子……能用吗？”
他问。
凌歪了歪头，从背后解下了那把消防斧。
斧刃上还有干涸的黑色血迹。
她没说话，只是把斧子递给赵顾。
赵顾接过来，入手很沉。
他看着凌，又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和那扇窗户。
“你留在这。
掩护我。”
“不行。”
凌立刻拒绝，“你……”她想说“你过不去”，但没说出口。
“我能过去。”
赵顾打断她，“但我们过去的时候，不能发出太大声音。
你刚才劈门那一下，动静太大了。”
他指了指下面的尸群。
“它们对声音很敏感，对吧？”
凌点了点头。
“所以，我去。
我把木板撬开，然后我们进去。
万一……万一有东西从下面爬上来，或者窗户里有东西扑出来……”赵顾把消防斧塞回凌的手里。
“你负责解决掉它。
明白吗？”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以“指挥官”的身份，下达命令。
凌看着他，紫色的眼睛里，情绪很复杂。
有担忧，有不解。
但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
“好。”
赵顾深吸一口气，开始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