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铲插入土中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像是有人在啃噬骨头。
李三槐带来的西个汉子轮换着挖掘，不到半个时辰，就挖出个丈许深的洞口，黑黢黢的，往里灌着带着土腥气的冷风。
“道长，您先请？”
李三槐搓着手，眼里的贪婪藏不住，却还假意客气。
玄真没动，只是从行囊里取出盏琉璃灯，点燃里面特制的“避秽油”——这油是用艾草、硫磺和雄黄酒熬的，寻常邪祟见了便退。
灯光探入洞口，照亮了陡峭的土阶，阶壁上隐约能看见人工凿刻的痕迹，爬满了墨绿色的苔藓，摸上去湿滑粘手。
玄真第一个往下走，桃木剑横在胸前，每踏一级台阶，都用剑尖轻轻敲击，确认稳固。
降妖录在怀里微微发烫，封皮上的“血玉棺”三个字愈发清晰，那道血线像活了似的，顺着字迹蜿蜒游走。
“都跟上！
手脚麻利点，天亮前必须出来！”
李三槐在后面催促，几个汉子扛着撬棍、绳索，咋咋呼呼地跟了下来。
墓道比想象中长，两侧的墙壁上画着模糊的壁画，琉璃灯的光扫过，能看见些披甲的武士和献供的侍女，颜料早己氧化发黑，只剩下诡异的轮廓。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突然出现岔路，左边的通道飘着淡淡的白气，右边的则传来滴水声。
“哪条路？”
一个叫王二的汉子问，声音在墓道里荡出回音，显得格外空旷。
李三槐正要说话，玄真怀里的降妖录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他赶紧翻开，只见空白页上浮现出一行新字：“左道有‘腐骨瘴’，右道生‘缠心藤’，中道隐于壁画后。”
原来还有第三条路。
玄真举起琉璃灯凑近墙壁，仔细观察那些壁画，果然在一幅描绘狩猎场景的壁画角落，发现了块砖的颜色略深，边缘有细微的缝隙。
他用桃木剑的剑柄轻轻一敲，砖块竟应手而落，露出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洞口。
“这边走。”
玄真侧身钻了进去，身后传来李三槐的嘟囔：“这老道还真有两下子……”穿过狭窄的暗道，眼前豁然开朗，竟是间耳室。
室中央摆着个半人高的陶瓮，瓮口用红布盖着，周围散落着些陶罐、铜器，看样子是被人翻动过，不少碎片狼藉地铺在地上。
“看来之前有人来过。”
玄真皱眉，降妖录的温度又升高了，他看向那只陶瓮，总觉得红布下藏着什么。
“管他谁来过，先搜搜有没有值钱的！”
李三槐搓着手就要上前，却被玄真拦住：“别动，那瓮有问题。”
他举起琉璃灯照向陶瓮，灯光下，红布上隐约印着暗色的纹路，像是某种符咒，边缘还沾着些暗红色的斑点，凑近了闻，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玄真从怀里摸出张“破邪符”，屈指一弹，符纸精准地贴在瓮口，只听“滋啦”一声轻响，红布突然剧烈地起伏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
“妈的，什么玩意儿！”
王二吓得后退一步，手里的撬棍“哐当”掉在地上。
玄真没说话，只是握紧桃木剑，盯着陶瓮。
片刻后，红布不再起伏，符纸也渐渐失去光泽，化作飞灰飘落。
他走上前揭开红布，里面赫然是半瓮粘稠的黑血，血里泡着些碎骨，仔细看去，竟都是人的指骨。
降妖录自动翻开，显露出一行字：“瓮中为‘养煞血’，以活人指骨饲之，可聚阴煞，守墓门。”
“这……这是前阵子失踪的那两个兄弟？”
一个汉子声音发颤，他认出其中一根指骨上戴着的铜戒，正是他们同村的人。
李三槐的脸瞬间白了，却强作镇定：“别他妈废话，赶紧找主墓室！”
玄真没理会他们的慌乱，只是用桃木剑在瓮沿划了个圈，念起“度魂经”。
经文声里，黑血渐渐凝固，碎骨上浮现出淡淡的白光，像是解脱般消散了。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能布置出“养煞血”的墓主人，绝非凡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