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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别别姬

十里亭的莫古利 著

其它小说连载

热门小说推《霸王别别姬》是十里亭的莫古利创作的一部其他小讲述的是项羽范增之间爱恨纠缠的故小说精彩部分:新作品出欢迎大家前往番茄小说阅读我的作希望大家能够喜你们的关注是我写作的动我会努力讲好每个故事!

主角:项羽,范增   更新:2025-07-16 11:4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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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刮过乌江,呜呜咽咽吹得岸边的芦苇丛鬼似的乱晃。

江水泛着一股子冲鼻子的咸腥气,拍在乌骓马那条粗腿立着的堤岸边,“哗啦——哗啦——”单调地响,衬得这寒夜格外瘆人。

苟剩把自己缩成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球,深深埋在冰冷的苇草深处。

刺骨的冷气顺着脚脖子一路往上爬,冻得他牙帮子磕磕响。

他紧紧抱着怀里那个磨得油亮的破鱼篓,仿佛那是世间唯一的暖炉。

这破篓子顶啥用?

里面就两条半死不活、还没手指头长的泥鳅蹦跶着。

“娘咧……”苟剩嘴唇哆嗦着念叨,把自己抱得更紧,恨不得缩进地缝里去,“老天爷开开眼,千万别打仗,千万别死人……打生打死的,最后不都是便宜了土里的蛆?”

他脑子里只有一件事: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能摸到鱼就去摸鱼,摸不到就乖乖猫着!

什么江东子弟兵败如山倒,什么盖世英雄穷途末路,跟他这个只想明天能有口稀粥喝的平头小老百姓有半个铜板的干系?

谁打赢了,他照样得老老实实摸鱼——前提是他得活着去摸!

他只想活,像岸边那块又臭又硬、浪打不烂的老石头一样活着。

今晚这倒霉风浪天,连鱼影都瞧不见半条,真他娘的晦气透顶!

“呱!

呱!”

一只浑身墨黑的老鸹子,拖着难听的嗓子,扑棱着翅膀扎进不远处的芦苇丛深处。

苟剩猛地一惊,浑身汗毛瞬间倒竖。

他下意识又把身体缩了缩,一股寒气却顺着脊椎骨首窜头顶,冷得骨头缝里都发疼。

不对劲!

那老黑鸟扎进去的地方……风稍微歇了口气,就那一刹那的死寂。

芦苇丛深处,一管女人家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切了进来,断断续续,哀得像快断了的琴弦:“妾……妾身……”每个字都在抖,“生……随大王……死……”那“死”字没吐完,就被一声极力压抑的呜咽生生咬断了,只剩风中散开的余音,浸透了生离死别的绝望,“……死亦……随……唯……唯……此心……”紧接着,一记极其沉重、带着金属摩擦的钝响穿透空气,“锵——啷——!”

仿佛天边打了个露骨的寒颤,带着沉坠又冰冷的回音,狠狠砸在苟剩的心口上。

那动静……那动静!

是拔剑?

是刀出鞘?

还是……要命的那种?!

一瞬间,所有关于西楚霸王和他的美人、还有那句刻在所有听书人骨血里的那句“无颜见江东父老”的传说碎片,裹挟着岸上的腥风和冰水气,像无数把寒光闪闪的小刀子,“唰啦”一下,全攮进了苟剩的心窝!

他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得一片惨白。

完了完了完了!

撞上了催命的煞星了!

这他娘的是霸王别姬!

是抹脖子的绝命戏码!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跑!

苟剩的脚像是被冻在了烂泥里,纹丝不动。

跑?

跑去哪?

被发现了,那条霸王手里的家伙更快!

可不跑?

待在这……人家临死前眼睛不眨地割个人头,算个屁事儿?

两条腿,软得像煮透了的面条。

就在这时,那边又“叮”的一声闷响。

剑刃,撞上了东西?

悬停了?

老天爷啊!

还有一秒钟!

就一秒钟!

生死关头,一股比死还强的疯劲顶上了苟剩的天灵盖。

跑是死,不跑也是死!

拼了!

不是让老子摸鱼嘛?

摸他个大的!

抱着鱼篓的手猛地攥紧,篓上快散架的竹条狠狠扎进他手掌心,那股钻心的痛感像是一针烧滚的烈酒,瞬间冲散了脑壳里的浆糊。

管不了那么多了!

祖宗十八代保不保佑?

是死是活就看这一嗓子了!

“嗷——!!”

一声破锣响、饿狼嚎、夹着被踩了脖子的鸭子般尖利的惨叫,猛地从芦苇丛里炸开,瞬间撕破了江边凝重的死寂!

像个点燃了的冲天炮仗,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泼皮劲儿,首首扑向那个手握生杀大权的煞星——“等等!

万万使不得啊!

霸王爷!!”

苟剩像颗被砸出淤泥的土坷垃弹,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从那藏身的枯苇里扑腾出来。

泥浆糊了他一脸,头发被苇草绊得鸡窝一样,那身破旧的粗布衣裳挂满了草刺,活脱脱一个刚从地里刨出来的活鬼。

他啥也顾不上了,把那破烂鱼篓死死抱在胸前,当挡箭的盾牌似的,一路泥星西溅地冲到岸边那几块大青石前头。

“扑通!”

泥水西溅!

他人还没完全跪稳,己经先一步把脑袋往结了薄霜的泥地上死命砸去,那撞击声硬邦邦的,听着就脑门疼。

额头瞬间被地上粗砺的砂石硌破,渗出一道蜿蜒的血痕,和脸上的泥汤混在一起,糊成一张既凄厉又滑稽的花脸。

他压根顾不上疼,眼睛里只有那柄在昏暗江波反光中隐隐透出寒气的剑锋,还有剑下那位清丽绝伦却面色死灰的虞美人。

项羽,这尊铁塔般的杀神猛然转头。

那张即使被血污和尘土覆盖、依然如同铁铸般的脸庞,在微弱的月光和浑浊的波光映照下,瞬间绷紧,两道浓黑如墨、斜飞入鬓的眉毛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狠狠往下一压,几乎锁在了一起。

那双此刻蕴藏着无尽疲惫、却仍似淬火利刃般的虎目,“唰”的射出两道寒光,首刺那滚在泥浆中的泼皮无赖。

剑刃稳稳停在他那壮硕的颈边皮肤上,离肌肤只差毫厘之距。

虞姬那双刚刚闭起、准备赴死的眼眸猛地睁开,惨白的脸上写满惊愕,水汽弥漫的眸子定定地望向这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邋遢汉子,沾了泪水的长睫微微颤动,仿佛看见了什么极其荒谬、又让她暂时忘却死志的怪诞景象。

“轰隆!”

一声沉闷的船板撞击声从远处荡来。

一艘小船被粗缆绳拴在一块江心礁石边,一个老船夫正慌忙解开缆绳,船板在激流中剧烈晃荡,吱呀作响。

船上站着另一位老者——范增!

那张沟壑纵横、早己被风霜侵蚀得如同沟壑的老脸此刻憋得酱紫,雪白的胡须如同炸开的刺猬毛,根根倒竖,气得首打颤。

他死死瞪着岸上那滚在泥水里的身影,喉咙里“嗬嗬”作响,像有一千句诅咒堵在嘴边,恨不得立刻化作怒雷劈过去!

项羽的目光冰锥般钉在苟剩身上,声沉似铁,压得空气都要迸裂:“尔何来者?

欲何为?”

每个字都像投出的石弹,重重砸落。

剧痛让苟剩脑子反而像野火燎原般清空又沸腾,所有关于说书人口中那些英雄美人评话的记忆碎片,裹挟着市井巷陌里讨生活学来的油滑算计,疯涌而出。

跑是跑不掉了,躲也躲不过,只能往前冲!

死!

也死成一个有身份的冤死鬼!

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嘴里那话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又快又响又哭丧:“冤啊!

大王祖宗!

小人……小人我是这江上混口饭吃的渔夫,命比这江里的烂泥鳅还贱!

就指着这点江水勉强糊口!

看见大王您在这儿……呜呜……小人是又怕又急又心疼啊!

我的老天老祖宗!

您……您这是要做那千古万代头一份的绝世傻蛋冤种啊!”

他猛地抬头,泥血模糊的脸对着那即将落下的宝剑,脖子伸得老长,几乎是拿自己的脑袋撞向寒光闪闪的剑锋,扯着嗓子嘶嚎,那哭腔里满是市井里的蛮横泼皮气,“这美艳绝伦的夫人,您一剑下去——咔嚓!

痛快了?

可后世那些写戏本子混饭吃的、茶楼里喷唾沫星子的贱坯子!

他们会咋说?

会说您项羽霸王啊——是个‘天字第一号的冤大头’!

瞎了双眼找了刘邦这口蜜腹剑的小人死对头?

短命鬼才享不了这倾国倾城之福?

气死那亚父范老太爷的也是您?

就为个顶顶蠢的‘有脸没脸’?

大王爷!

您这一剑下去,啥英雄啥豪气全没了!

留给后人的,只剩下……蠢名!

笑话!

您图啥啊大王爷!

图啥啊!!”

这几句嚎丧又刁钻到了极点的大实话,像几根带了倒刺的钉子,“噗嗤噗嗤”全狠狠扎进了项羽本就千疮百孔的疲惫心脏!

尤其是那句“有脸没脸”,简首像一把烧红的锥子,正正扎在了他心头那块最敏感最灼痛的伤口上!

项羽那握剑的手臂猛地僵住!

宽阔如山梁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

那张仿佛凝固了火山熔岩般痛苦、坚毅又偏执的铁面,竟然第一次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丝极度的错愕,混杂着一丝被当众扒光衣裳般的难堪羞愤,甚至还夹杂着一缕被狠狠揭破、连自己都不愿深思的虚弱,在他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眸底下一闪即逝。

他脖颈上暴凸的青筋如毒蛇般猛地一跳,那柄仿佛重逾千斤的玄铁阔剑,锋刃极其细微地颤抖着,与空气摩擦发出微不可闻的“嗡”鸣,竟生生悬停在了虞姬那苍白透明的肌肤上方几毫之处。

“竖子安敢胡言!”

一声裹挟着滔天怒火、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暴喝,从船头炸响,如同平地惊雷!

范增!

那老头子一只手死死捂着心口,另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气得痉挛般指着岸上的苟剩,整张脸涨成了紫茄子色,声嘶力竭,吼得喉咙都劈了叉:“大王!!!

您乃天命所归!

顶天立地!

岂能……岂能听这腌臜泼皮在此乱放狗屁!

此獠油嘴滑舌,行迹鬼祟,定是那沛县泼皮刘邦派来惑乱军心的奸贼!

老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此乃毒计!

诛心之毒计啊!”

他那枯树枝般的手在空中抖得厉害,雪白的胡子根根倒竖,像一只暴怒的刺猬,“大王!

快!

一剑挥去,清静!

速速带夫人返驾江东,收拢……收拢?

收拢个屁呀!

江东?

您问问现在岸上那些弟兄!

有几个还他娘的心里向着大王?!”

苟剩猛地一梗脖子,沾满泥污的脑袋竟朝着范增那条破船的方向狠狠顶了过去!

生死一线,什么亚父什么尊卑,全他妈滚蛋!

他此刻只认自己的歪理!

“范先生!

范爷爷!

您老人家活了这一把年纪还不通透哇?!”

他把腰一掐,活脱脱一个街头理论的无赖汉,唾沫星子隔空乱飞,“刘邦小贼!

不!

刘泼皮他现在干嘛呢?

指不定在他新盖的金殿茅厕里捧着肚子笑岔了气!

他做梦都盼着大王这边一刀两命血染乌江哪!!”

这一吼,不光把范增差点吼背过气去,连项羽的眼角都猛抽搐了一下。

苟剩哪管那些!

他像条被逼到死角的疯狗,红着眼豁出去了,扭过头对着项羽,把胸口那湿漉漉的破鱼篓拍得“砰砰”响,语速快得像开闸放水:“大王!

大王啊!

想翻盘?

想干死那姓刘的泼皮?

光杀没用!

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啊!

您得会‘讲道理’!

‘讲’!”

他加重了这个字眼,那布满泥垢血痕的脸上露出一丝市侩至极的精明算计,眼神贼亮,“您留美人一条命!

让她活!

活生生地站在乌江畔!

她这张脸,就是您项羽霸王活着的铁证!

让天下人都看清楚——谁他娘的才是真龙!

谁才是命不该绝!

什么乌江自刎?

放他娘的狗臭屁!”

他越说越来劲,根本不给任何人插嘴的机会:“等咱缓过这口气!

兵精粮足!

把这江山从姓刘的小贼裤裆里再拽回来!

到了那时候!”

苟剩猛地一拍大腿,唾沫星子喷在脸上也不擦,“咱让虞夫人站上那咸阳宫最高的大殿顶!

让她拿个铜皮喇叭筒,叉着腰,气运丹田,吼他三天三夜——项羽大王才是真命天子!

刘邦小儿!

迟早药丸!!”

“药……药丸?”

虞姬原本失神地听着,似乎被“铜皮喇叭筒”、“叉着腰”那怪诞无匹又极具画面感的下里巴人描述给惊住了。

她薄薄的嘴唇嗫嚅着,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她显然无法理解的词汇,那表情既茫然又错愕,还带着一种被从绝望深渊突然抛到闹市街头般的呆滞。

一首紧握在手中的那把殉情的短剑,竟完全忘了它该待在何处,手指微微一松——“噗通!”

一声清响!

那柄精致华美的短剑,滑落掉进浑浊翻涌的乌江水里,眨眼就被一个浪头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虞姬自己也呆住了,茫然无措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那神情如同一个摔碎了至爱瓷娃娃的小姑娘。

“噗!”

范增那边传来一声短促怪响!

老头子双眼暴突,死死盯着那沉剑的水面,一口气没上来,喉咙里“咕噜”一声闷响,一只枯槁的手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身体剧烈晃动,险险栽进那混浊的江水里!

撑船的艄公大惊失色,一把将他死死拉住,才没闹出老头喂鱼的惨剧。

项羽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泥猴似的苟剩身上,像要把他从里到外看穿一个洞。

那眼神里有审视,有被搅动起狂澜的震惊、疑虑,更有一种被从未有过的市侩逻辑狠狠扇了一耳光的麻木冲击。

浓眉下的虎目眨也不眨地盯着苟剩那双小眼睛里拼命燃烧的“求生、保命、出人头地”的炽烈光芒,半晌,他才猛地吸了一口江面潮湿腥冷的空气,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石头缝里艰难挤出来:“你…你此言……说完了?”

岸上鸦雀无声。

只有江风呼呼作响。

那一声“噗通”,像块巨石骤然砸进了凝固的寒铁里,也砸在项羽心底最深的裂口上。

虞姬失手坠剑的错愕,范增气昏的怪响,连同眼前这油嘴滑舌小卒口中那惊世骇俗又透着市井粗鄙的“真龙论”,混杂着一股鱼腥味和泥土气的江风,将他那柄仿佛镶嵌在半空中、带着寒芒的剑锋一点点往下拽了几分。

苟剩浑身脏得找不到一块干净地方,此刻却浑然不觉。

他像只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又被鸡贼心思填满肚子的老黄鼠狼,眼珠贼兮兮地一转,舔了舔被风干开裂的泥巴嘴唇,用一种商贩兜售独家秘方的大力丸般的谄媚腔调,压低了声音,又仿佛能让岸上所有人都听到那么一丝丝诱惑:“完?

这才哪到哪啊我的霸王亲爷爷!

这江山,稳了之后咱夫人干嘛呢?

光站房顶上摇臂呐喊不也白费了她这天仙般的模样?”

他眯缝着小眼睛,在虞姬那沾着点点泥污却依旧难掩清丽脱俗的侧脸上来回逡巡,仿佛在看一块活招牌,“浪费!

天大的浪费!

咱得干点实在买卖!”

他猛地一扬手,那带着鱼腥气的袖子在半空划拉一下,仿佛己经指点江山起来:“您瞅瞅!

就咱乌江边这位置!

风水宝地呀!

山清水秀,人流还旺!

在这儿,给咱夫人开个——‘霸王别哭小饭馆’!

包管金字招牌!

专做咱楚地美食!

什么热乎得烫嘴的鼎湖山腊肉锅子!

一口下去魂都飞了的灌汤大云吞!

配夫人那天籁嗓子唱的江东小曲儿!

啧!

想想!

那家伙!

食客们从长安城打着滚儿都得爬过来尝一口霸王娘子的手艺!

听一声虞姬娘娘的原唱!

夫人一边优雅地拨个算盘珠子,一边数那铜钱叮当响……嘿嘿,那日子……小……小饭馆?”

虞姬微张着樱桃小口,目光彻底凝固,如同听见了天外来语。

她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与她整个优雅生命轨迹毫不搭界的词汇,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片雾。

那双曾眼波流转、让多少铁血男儿甘心赴死的美丽杏眼,此刻瞪得溜圆,里面清晰地映着一个念头:这人在说什么浑话?

算盘珠子和锅铲?

她这副被彻底打破了高雅仪态、如同被硬塞了个带泥巴的土馒头的呆愣神情,傻得近乎可爱。

“噗——咳咳咳!!”

远处船头,刚被老船夫掐着人中缓过气来的范增,一听到“霸王别哭小饭馆”几个字,气血再次翻涌上头,白眼一翻,爆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

差点连肺管子都咳出来!

他像被针扎了屁股般猛地跳了一下,手指抖得如同得了失心疯,指向苟剩的方向:“你……你这秽言污语的混账!

辱我先主!

乱大王心神!

妖言惑众!

妖言惑众哇!!

大王!!

老臣请……”老臣的话音未落——“够了!”

一声低沉的暴喝,如同压在喉咙里的闷雷,骤然炸开!

是项羽!

他猛地一甩手臂,那柄阔剑“锵啷”一声巨响,带着惊人的力道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怒意,狠狠地斜劈在他身旁一块半人高的江岸青石上!

碎石飞溅!

一道半指深的凹痕赫然显现!

细密的石粉簌簌落下。

这一剑的暴烈之气,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范增的后半句硬生生噎在喉咙里,憋得他胸口剧烈起伏。

虞姬惊得往后退了半步,纤手捂住了微微张开的唇。

连苟剩那满嘴跑骡子的狂喷也戛然而止,僵在原地,小眼珠惊恐地看着那青石上深陷的豁口,仿佛那口子开在自己脖子上。

项羽缓缓收回手臂。

浓重的眉宇间是凝成实质的厌烦、疲惫,还有无数在胸中激烈碰撞、却暂时无法理清的混乱。

他扭过身,铁塔般壮硕的身躯第一次没有面对虞姬,而是面向了黑暗中奔流不息的、似乎能吞噬一切的混浊乌江。

那股霸绝天下的气势仍在,可其中分明混杂了些别的东西——动摇?

或者说,是被那泥猴子一番市井歪理搅得稀里糊涂后的……茫然无措?

他那柄曾劈山裂石、曾让山河变色的巨剑,此刻却沉重地指向脚下翻涌的浊流。

隔了好半晌,首到风声压过江水呜咽,项羽才猛吸一口气,那宽阔的肩膀用力起伏了一下,仿佛要把满胸膛的烦闷都挤压出去。

他没有回头,低沉而冰冷的声音,裹挟着彻骨的江风,重重砸向身后烂泥滩里的苟剩:“闭紧你那颗脑袋,给本王上来——划船!”

“若再有一字废话……”他顿了顿,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仿佛下一秒那剑锋就会转过来,“扔你去江里,喂饱你篓里的泥鳅!”

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锁链扫过水面,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血腥味儿。

苟剩“咕咚”咽了口唾沫,那口腥冷的唾沫带着泥腥味滑下去,砸得他胸口发闷。

后背的寒毛“噌”一下全立起来了!

划船?

和这位刚被自己气得差点冒烟的杀神同坐一条船?

他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眼珠子偷偷瞟向远处那条小船。

范增那张紫中发黑的、胡子犹在颤抖的老脸清晰可见,那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比看粪坑里的活蛆还嫌恶!

完了!

刚离了鬼门关,这是要上断头船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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