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砸在破庙的瓦檐上，噼啪作响，像是谁在天上敲着乱七八糟的鼓点。
柳絮一脚踹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湿透的衣襟紧贴在身上，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门槛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嘴里骂骂咧咧地甩了甩袖子，腰间玉佩叮咚作响，在昏暗的庙内格外清脆。
“什么鬼天气！
采个药都能遇上雷暴，玄天宗那群老东西绝对是在整我！”
她一边嘟囔，一边抖了抖肩膀上的雨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然而，就在她准备往里走几步时，鼻尖突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那气味混杂着潮湿泥土的气息，却异常刺鼻，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她停住脚步，眯起眼，握紧剑鞘，缓步靠近庙角阴影处。
那里，一团黑影蜷缩在地上，仿佛被风雨遗忘的存在。
借着窗外漏进的一丝微光，她终于看清了——是个浑身是血的少年。
他衣衫破碎，腹部一道狰狞伤口泛着黑气，显然是魔修所伤。
他面色苍白如纸，却仍掩不住眉目间的俊逸。
即便在昏迷中，那双眉毛依旧像画出来一般流畅，让人移不开视线。
“嚯，死人？”
她蹲下身，用剑鞘戳了戳对方的脸，“长得还挺俊……”指尖刚碰到他脖颈，少年骤然睁眼！
一双幽深如潭的眸子首首望进她眼底，仿佛能看穿她的灵魂。
他猛地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哪像重伤之人？
沙哑带笑的声音在雨声中格外清晰：“姑娘，劫财还是劫色？”
柳絮翻了个白眼，“劫你个头！”
她一把扯开他染血的衣襟，粗鲁地翻找，却只摸出一块黏糊糊的桂花糖，顿时嫌弃地撇嘴，“浑身上下就这玩意儿值钱？”
少年也不恼，慢悠悠抽回手，唇角微扬：“糖归你，我归你，成交？”
“……你脑子被雷劈了吧？”
柳絮甩开他，却见少年突然闷哼一声，袖口渗出血来。
她这才注意到，他腹部的伤口正泛着诡异的黑气，显然是被魔气侵蚀。
“魔修伤的？”
她皱眉，“算了，救人救到底！”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药粉，首接糊在他伤口上。
少年疼得倒吸冷气，“姑娘，你这是救人还是谋杀？”
“爱治不治！”
柳絮作势要收手，却被他突然攥住指尖。
“在下谢云彻。”
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救命之恩……不如我以身相许？”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他苍白的脸。
柳絮正想骂人，余光却瞥见——他流血的手，正按在庙中神像的底座上。
而那尊斑驳的神像，缓缓转动眼珠，死死盯着她的后背。
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
柳絮心头一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剑柄。
“喂，”她试探性地问，“你刚才……有没有看到那个神像动了一下？”
谢云彻靠在墙角，嘴角还挂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声音低沉：“姑娘，你说呢？”
柳絮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冷笑：“你是故意的吧？
引我来的？”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反问，眼神平静得不像个濒死的人。
“我不知道。”
她咬牙，“但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谢云彻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你猜对了，我不是普通人。”
他抬手，轻轻拂过自己腹部的伤口，黑色的魔气竟在他指尖凝聚成一颗小小的球体，随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我叫谢云彻。”
他看着她，语气认真，“我是玄渊府君的旧部，如今……只是个破落户。”
“破落户？”
柳絮嗤笑，“那你这身本事，是偷师偷来的？”
“算是吧。”
他耸肩，“不过比起这些，我更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
“你刚才碰我的时候，那神像……是不是笑了？”
柳絮一愣，回头看向神像。
它的眼珠依旧盯着她，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某种无声的嘲讽。
她心中一寒，下意识拔剑指向神像：“这东西……是什么？”
“不知道。”
谢云彻摇头，“但它盯上我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