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是被一股浓烈的粉笔灰味呛醒的。
意识像是从深海的淤泥里艰难地往上浮,带着前世最后残留的窒息感——键盘敲击声、屏幕蓝光、还有那杯凉透的、喝了一半的廉价速溶咖啡。
然后,是眼前刺目的白。
不是电脑屏幕那种冰冷的电子光,而是…教室窗户透进来的,带着点灰尘质感的阳光。
他茫然地眨眨眼,视线聚焦在讲台上唾沫横飞的中年秃顶老师身上,对方正用粉笔在黑板上狠狠戳着一个复杂的几何图形,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所以,这个辅助线,在这里!
看到没有?
关键就在这里!
高考就剩九十九天了!
九十九天!”
老师的吼声震得窗户玻璃嗡嗡作响。
高考?
九十九天?
陈安脑子“嗡”的一声,像是生锈的齿轮被强行撬动,一股完全不属于他的、属于一个十七岁高三少年的记忆碎片猛地涌了进来,粗暴地挤占了他作为社畜陈安那点可怜的记忆空间。
陈安,男,十七岁,临海市第三中学高三(7)班学生。
父母健在,开个小超市,家境小康。
有个中二病晚期、整天喊着“邪王真眼”的憨批弟弟陈宝。
世界背景……等等!
十年前“大撕裂”?
次元裂隙?
灵能?
异兽?
觉醒者?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摊在课桌上的手。
骨节分明,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瘦,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这绝不是他那双因为常年敲键盘和吃泡面而显得浮肿油腻的、属于二十七岁社畜的手。
穿越?
还是猝死后被丢进了某个该死的平行世界?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隐秘的兴奋还没来得及发酵,就被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又要重读一次高三”的绝望感彻底淹没。
算了,毁灭吧,赶紧的。
当条咸鱼,了解一下这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似乎也不错?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陈安完美地践行了咸鱼之道。
上课?
左耳进右耳出。
作业?
借鉴(抄)同桌的。
异世界的文娱产业?
好像被大撕裂冲击得七零八落,经典匮乏?
嗯,这个有搞头!
另一个世界海量的歌曲、小说、电影…这泼天的富贵不就来了吗?
做个逍遥乐手,赚得盆满钵满,它不香吗?
打打杀杀多危险!
他靠着窗户,看着外面笼罩整个临海市的巨大半透明光罩——“天穹”。
据说是大撕裂后联合政府倾力打造的防护系统,将城市与外面那些游荡着异兽、遍布着次元裂隙的危险荒野隔绝开来。
阳光透过天穹滤下,显得柔和而安全。
安全感?
陈安打了个哈欠,咸鱼般地想着中午食堂的红烧肉会不会太肥。
就在这时,毫无预兆——呜——!!!!
凄厉、尖锐、仿佛能刺穿耳膜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校园的宁静!
不是演习时那种相对温和的提示音,而是最高等级的、如同濒死巨兽发出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哀鸣!
教室瞬间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
“敌袭?
异兽警报?
最高等级?”
“天穹…天穹被突破了?
不可能!”
数学老师脸上的激昂瞬间冻结,化为一片死灰般的惨白,粉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维持秩序,但喉咙里只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尖叫声、桌椅碰撞声、书本落地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靠近走廊窗户的学生惊恐地指向外面:“看!
那是什么?!”
陈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扭头看向窗外。
天空依旧被天穹柔和的光晕覆盖,但远处的操场上,几道暗红色的、带着硫磺焦糊味的身影正以惊人的速度在绿化带和教学楼之间疯狂穿梭!
它们体型接近大型犬类,但浑身覆盖着龟裂、流淌着暗红岩浆的岩石甲壳,每一次奔跑跳跃,都在塑胶跑道上留下焦黑的爪印和缕缕青烟。
它们裂开的巨口中喷吐着火星,赤红的眼珠里只有纯粹的暴虐和毁灭欲。
F级异兽——熔岩犬!
教科书上冰冷的图片,此刻化作了活生生的、择人而噬的恐怖存在!
而且不止一只!
是十几只!
它们怎么会出现在天穹之内?!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在教室外的走廊炸响,伴随着玻璃被硬物猛烈撞击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轰隆!!!
靠近走廊的那扇窗户连同部分墙体,被一股蛮横到极致的力量首接撞碎!
碎石、玻璃渣如同霰弹般喷射进来!
灼热的气浪夹杂着浓烈的硫磺味瞬间灌满了整个教室!
一头体型格外壮硕的熔岩犬,半个身子己经探了进来!
它布满岩浆纹路的狰狞头颅左右甩动,滚烫的涎水滴落在翻倒的课桌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
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赤红眼珠,带着原始的饥饿感,死死锁定了离它最近、己经吓傻在原地的一个女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女生惊恐到极致的瞳孔里,倒映着那越来越近、散发着死亡热浪的犬吻。
她甚至忘了尖叫,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
“躲开啊!”
有人撕心裂肺地喊。
但太迟了!
熔岩犬粗壮的前肢扒住窗框,后腿发力,整个身躯就要完全扑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草拟吗的!
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