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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春花和爱爱老往傻小屋里跑

发表时间: 2025-07-17
傻小用卖了他母亲尸体的钱还清了外债,从此他像变了一个人,他不再经常往外跑了,和以往那些不三不西的朋友几乎是断了来往。

可他又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整天窝在家里,很少出门,谁也不知道他在鼓捣啥。

一周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傻小仍然不太出门。

这期间董老二打发董二嫂给傻小送了几次饭,可傻小只是隔着门喊一句:"不用费心,我吃过了。

"大家有点担心他了,几个女人又常在一起议论他:"这孩子,气傻了吧。

这么久了,也该放下了。

""说得容易,那可是他妈呀!

他但凡有点心,就会想着将来到了地底下怎么向他爸交待。

""唉!

这孩子这状态,真让人揪心呐。

"……她们唉声叹气,按自己的想法发表着各自的意见,也搞不懂她们是真心关心傻小,还是有意笑话傻小,也许二者兼而有之吧,唉,人心就是这么复杂。

只有董老二是真得担心他,董老二总是偷偷从门缝里偷看他,可他这种关心的行为,没让傻小领情,反而引起了傻小的反感。

有一天,董老二吃完晚饭,又偷偷去了傻小家,他把门悄悄推开一条缝,闭住左眼,眯缝着右眼,从门缝往里看,他很想知道傻小一个人在屋里吃什么,干什么。

没想到的是,门"吱呀"一声开了,董老二身子一闪,一下子跌进了门里。

董老二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坑坑巴巴地说:"我……我,路过……路过。

"傻小毫不留情地说:"董二叔,你去哪里能路过我家门口呀?

有什么事你就首说,不要老是鬼鬼祟祟的。

"董老二是个爱面子的人,被傻小一顿抢白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偷窥过傻小。

第二个月开始,傻小虽仍然很少出门,可他屋里却没有消停过。

前院的爱爱和后院的春花总是避开众人偷偷往他屋里跑,沒几天,闲话满村飞,说什么的都有,人们把个傻小损得一文不值。

有人骂傻小,甚至捎带上了老雷夫妻俩:"娇子如杀子,也不知老雷怎么教育的儿子,十六七岁就那么不正经,看那孩子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有人笑话爱爱:"没有父母的孩子就是没教养。

那么大一个姑娘了,有事没事往一个单身男人屋里跑,像什么样子嘛?”

更有人撇着嘴骂春花:"真是个***痞子,自己长那么漂亮,还怕找不到对象?

放下脸往那个二流子身上贴,也不知道咋想的。

她妈也不管教一下她。

"这就是七十年代的农村,好些人咸吃萝卜淡操心。

"灶台边数落别人家的长长短短,田埂上编排着是是非非,饿着肚子当判官,嚼着糠皮充衙门。

"这话形象地描绘了当时农村的生活状况。

谁家烟筒里多冒了会儿烟,谁家的母鸡少下了几颗蛋,谁家的媳妇不会过日子,多扯了二尺布,……都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言碎语,更不要说这些男男女女的风流韵事了。

对这些闲言碎语,傻小一律采取无视的态度。

一次董二嫂提醒他:"傻小呀,你也快二十了,要保护自己的名声,不要老招惹闲话。

"傻小自然明白董二嫂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他却满不在乎地说:"那些怂人,想说什么说什么吧,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过他又冲董二嫂歉意地笑笑:"二婶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之后他冲着董二嫂做了个鬼脸,打了个响指,洋洋洒洒进到屋里去了。

说到春花和爱爱老往傻小屋里跑的事,就得先说说当时的情况了。

这些人住的这个村叫王家庄,村子不大,但它是公社所在地,又有两个国营矿,所以比较繁荣。

正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村里各种国营单位都有,银行、学校、商店这些就不必说了,就连照相馆、人民食堂、裁缝铺、修表铺、防疫站、杀猪房……应有尽有,这些单位的员工都是吃供应粮,领国家工资的国营单位的职工,村里的这些"外来户"自然成了村民们羡慕的对象。

叫他们"外来户”其实是不准确的,只不过是为了和村民有所区别的一种叫法而己,实际上他们都是"供应户"。

七十年代,"供应户"有多优越,现在的人是无法想象的。

大的方面说,只要你是供应户,可以说几乎都能找到正式工作,有的人高中毕业可以首接安排了工作,有的插上二年队,就可以回城安排工作,就算后来有些单位用考试的方式来招工,比如有些银行,也先附一个条件,那就是你必须是供应户。

农业户的孩子算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家里没有门路,你就得务一辈子农,当时有个口号叫"扎根农村干革命。

"有人说能喊出这句口号的人,都是违心的,其实这话也太片面了。

青春年少的人,心中充满***,请大家相信,他们最初的热情是真实的,炽热又纯粹,不掺半分虚假。

可岁月终以风霜欺骗了他们,那簇青春的火焰最终还是埋在记忆里,不再燃烧。

1977年之后,农村孩子算是有了一条路,那就是考大学,当时的大学有多难考啊,可这是唯一的、最踏实的路径。

在学校里,供应户的孩子常常结伙欺负农业户的孩子,听听他们经常唱的顺口溜,就能感受到他们的优越感和他们骨子里对农村孩子的歧视,"农民土包子,有灯没炮子,吃的饺子没肉子,穿的鞋里没袜子。

"小的方面说,首先是粮食供应,供应户每人每月有30%到40%的细粮,而王家庄村民一年只能分到5到15斤麦子,那可是陈粮啊。

肉票、油票、布票……这些票证,供应户是按月发,农业户是以年计,还有时候,供应户是按人头发,而农业户则是以户计。

傻小虽不成气,可大家别忘了,他可是供应户,而且他名下还有一个"接班"指标,也就是说只要他愿意,马上就可以有工作。

而且这种指标若儿子不占,媳妇是可以顶替的哟。

傻小自然成了很多村民眼里的香饽饽。

董二嫂闲话间就曾细数过让傻小做女婿的好处:"哎哟!

我实在是沒个和傻小年龄相仿的女儿,有的话,我一定让他做我的女婿,他无父无母,女儿一嫁过去就可以掌管家庭大权,而且又没有婆媳矛盾。

有了这个女婿就等于收了一个儿子,他又是供应户,还有接班指标,运气好的话,自家女子还能有了工作,多好的事呀。

"有这种想法的人,可不止董二嫂一人。

后院的春花妈就是这样想的,她开导女儿道:"花啊,妈知道你长得俊,眼高得很,可你要知道你是个农业户啊,找个条件好的对象不容易啊。

傻小虽然有点二愣子气,可他并不傻,聪明得很哟,听妈的话,嫁给他肯定受不了治。

"春花听了她妈妈的话,隔三差五地往傻小屋里跑,把她妈给她准备好的吃的、用的不停地给傻小送。

春花是个漂亮听话的小姑娘,可她性格内向,不善言辞,傻小从小就不喜欢和她玩。

每次春花拿上东西来,都是一进门脸就红了,心也"咚咚″跳个不停,就好像自己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傻小总是那一句话:"春花,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这时春花就赶紧把自己来的目的推到老娘身上:"嗯,也没什么事,是我妈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然后两个人就尴尬地坐着,谁也不再说话。

春花觉得既没意思,又别扭,只好站起说:"那我走了。

"其实春花心里很想傻小挽留一下自己,可傻小这时总是爽快地点点头,有时还长出一口气,好像如释重负,这一点很让春花失望。

至于春花送过来的好吃的,傻小照收不误。

邻里邻居,傻小又是个半大小子,不太会做饭,有人送好吃的他当然乐意了,况且也不是春花一个人送。

大杂院嘛,婶子大娘们谁家做好吃的,都会给傻小送点的。

爱爱比傻小小一岁,他俩从小就能玩在一起,爱爱是个苦命的小姑娘,十三岁死了娘,十西岁爸也走了,她就跟着哥嫂过日子。

哥哥家有五个孩子,大侄儿比爱爱还大一岁,侄儿是男孩子,当然得上学了。

爱爱只好辍学,在哥嫂家当起了小保姆。

哥哥让爱爱辍学的那一天,爱爱一返常态,梗着脖子据理力争:"哥,咱们院和我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子都还在上学,我也想上学。

"他哥先还态度和谒:"爱爱,你替哥想想,哥一个人要养活一家八口人,家里的事一点帮不上忙,你嫂子要照看一家大小的吃喝拉撒,一天到晚忙得屁颠屁颠的。

你一个女孩子家,早晚要嫁人的,读那么多书也没用,干脆在家做做饭,干干家务,让你嫂子也去队上劳动挣工分,咱们家的日子也过得轻松点。

"爱爱还想再努力争取一下,她用祈求的眼神望着哥哥:"哥,我还是想上学,我下学后,我可以摘猪草、挑水、拾柴……我什么都可以干。

"哥哥听爱爱这么一说,太阳穴上的青筋暴了起来,脖梗也硬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这孩子,你怎么不听话呢!

我养活你,你嫂子本来就有意见呢,我们家本来就人口多,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困难,现在再加上你一张嘴,你知道我有多为难。

"爱爱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她跑到傻小屋里哭诉了一番。

这两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也许是共同的不幸使他们产生了情感共鸣。

每当爱爱受尽哥嫂的委屈,她就会跑到傻小屋里,对着傻小哭诉,这时,傻小总是拉着她粗糙的手,紧紧握一下,给她安慰。

富有戏剧性的是,傻小会把春花给他送来的好吃的留给爱爱吃。

悄悄地也罢了,可偏偏还被春花给碰上了。

阴历六月十二是傻小的生日,因为住的是大杂院,当年生孩子又都是找个产婆在家里生,所以院里的长辈们几乎知道全院孩子的生日,心细点的,记忆力好点的,甚至连具体的生辰都记得。

春花妈就记得傻小今天生日。

晚饭时间,春花刚刚从队里下工回来,一进家门,她就嚷嚷:"妈,饭好了没?

饿死我了。

"她妈宠溺地往正在洗手的春花嘴里塞了一块肉:"早做好了,就等你们呢。

"春花慢慢嚼着香喷喷的肉,嚼了几十下了,她也不舍得咽下去,她想让那油脂的芬芳在她的舌尖上多停留一会儿,让自己的味蕾再多享受一会儿。

"妈,今天是什么日子呀,怎么舍得吃肉?

"春花咂巴咂巴嘴,品味着那残留的香气问。

春花妈冲春花神秘一笑,端起一个盖着盖子的大盒,掀起盖子,在春英面前晃了晃。

春花高兴地快要跳起来了:"妈呀,拉面!

还有这么多的肉。

"春花拿了双筷子就要开吃了。

"啪!

"春花的手背被她妈轻拍了一下:"不长心的东西,就知道吃。

今天是傻小生日,我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面,你快给他送去。

""妈,我想吃,咱家多久没吃这么好吃的饭了,干嘛给他送去呀?

"春花有点不情愿。

"傻女儿呀,你要能嫁给傻小,接了他爸的班,成了工人,每月有工资,又有肉票,还愁吃碗浇肉面啦。

"春花忍住嘴馋,端起那碗面给傻小送去。

推开傻小家的门,春花一下子愣住了,傻小和爱爱并排坐在炕沿上,傻小剥一颗花生送到爱爱嘴边,爱爱咬花生咬的"咯嘣,咯嘣″响。

由于傻小送得太快,爱爱的嘴角黏糊糊的花生糊溢了出来,她又伸出舌头舔了回去。

春花的心拔凉拔凉的,那花生是她妈昨天买的,只舍得给她吃了一颗,就都给傻小送来了,现在却看见傻小这么殷勤地喂食爱爱。

春花的小脸气得煞白煞白,端碗的两只手抖抖索索,碗里的热汤从碗沿溢了出来,流到春花的手上,烫得春花"哎呀"一声,手松开了碗,一碗香喷喷的长寿面倒在了地上,地上的土立即渗进汤里,面条软塌塌地瘫在泥里,再也没法拾起来了。

春花双手捂脸哭着跑走了。

傻小和爱爱惊呆了,俩人都僵在那里,看着地上的那碗面一动不动,眼珠一眨不眨。

不过愣了一会儿后,他们的手还是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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