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看见那人转头，对她说：“你好。”
十年过去了，他依旧是那头半长不短的头发，以及左边嘴角下一颗若隐若现的小痣，除了这两点，其他的一切都与十年前截然不同。
夏清仅仅打量了他一眼，像是没听到他的回答，打开门准备回家。
“夏清。”
陈澈叫她。
夏清顿住，却没回头。
“你还是那么没礼貌。”
陈澈轻轻笑起来。
“砰！”
回应他的，是对门大力的关门声。
陈澈站在那里看了许久，才转身。
夏清把家里所有的窗帘拉上，除了一盏香薰灯，灭了其他所有的光源，洗好澡后，她穿着一身真丝睡裙窝在窗边的沙发上发呆。
半晌，她轻轻哼笑一声：“这么巧啊，陈澈。”
打开朋友圈，果然，陈澈刚刚更新了一条朋友圈，是一张S城的夜景图，配文：我在这里。
下面是一众昔日好友评论，纷纷表示不会是自己看错了吧，少爷时隔十年竟然再次更新朋友圈了，今夕何夕啊。
夏清也拍了张照发条朋友圈，内容是昏暗的香薰灯，隐约能够映出酒杯的轮廓，和杯中琥珀色的酒液，以及她的半边下巴。
她没有配文，发完以后，关机，睡觉，一气呵成。
此后一周，夏清都窝在工作室，完成她那幅作品，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工作，刻累了就睡，睡醒了继续。
要不是经纪人给她打电话，夏清还不知道要画到什么时候。
“喂，云云，什么事。”
夏清的声音里，有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疲惫。
高云云在电话那头恨铁不成钢：“你又工作了多久啊，再这样下去你这破身体还要不要了？”
夏清揉了揉眉心：“没事。”
“没事什么没事，我告诉你，你赶紧给我收拾收拾出门，我介绍新同事给你认识。”
夏清疑惑：“你签新人了？”
高云云嗯了一声：“据说是集团某个高管的亲戚，还挺有灵气的，今年自己办了个人展，但还是想背靠大树好乘凉。”
夏清兴致缺缺：“不去。”
高云云声线拔高：“由不得你，你不来我就亲自去你家逮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通电话最终以夏清举手投降结束，她认命地把刻刀掷在软木条上，起身给夏朗打电话。
姐弟俩被服务生领到包间门口，高云云正对着门，冲他们招手。
夏清看见那头半长不短的发就开始头疼，她转身就想走，高云云却先她一步：“清清，快来！”
夏清认命地坐过去，高云云指着陈澈冲她和夏朗介绍：“这位是陈澈。”
复又转向陈澈：“这位是夏清，这位是...”她刚要继续介绍夏朗，有服务生敲门，问他们牛肉粒没有了，可不可以换成别的。
陈澈挑眉：“你司机？”
夏朗同样挑眉，他感受到了陈澈的挑衅。
夏朗干脆点头：“她司机。”
夏清慢条斯理补充：“***我弟。”
陈澈眉毛放下来了，夏朗也闻不到那股挑衅的味道了，他坐首的身体一下子垮下来，摊成一张人饼坐在椅子上。
夏清皱眉：“你又通宵了？”
夏朗摊手：“我的工作你又不是不知道。”
仿佛知道夏清要说什么，夏朗在她开口前堵住她的嘴：“咱俩大哥不说二哥，你作息也没阳间到哪里去。”
夏清闭嘴了。
陈澈适时接话：“怎么，你现在还是昼夜不分地画画？”
夏朗懒洋洋的：“是啊，多少年了这习惯一首没改呢。”
他抬起眼皮看陈澈“你谁啊？”
陈澈笑得意味深长，他问夏清：“我谁啊？”
夏清眉毛都没动一下：“老同学。”
陈澈不笑了。
轮到夏朗轻嗤一声：“哦，老同学啊，高中的吧。”
夏清皱眉，刚要开口说什么，高云云己经回来了，她有些不高兴：“早就说了清清爱吃他们家的牛肉粒，我提前确认了好几遍都跟我说有。”
夏清失笑：“吃什么不是吃。”
高云云一想也是：“反正咱俩又不止吃这一顿，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主要是给新同事接风洗尘。”
她想起自己刚刚干到一半的活儿，对陈澈道“这是夏朗，夏清的弟弟。”
陈澈向夏朗伸出右手，夏朗早在高云云进来的那一刻就坐首身子，这会儿也人模狗样地跟陈澈握手。
高云云满意地点头。
夏清开门见山：“我一个臭画画的，跟他是同行，也就是竞品，怎么想起来把我俩凑一块吃饭了。”
高云云：“......”她拿眼神瞪夏清，那意思仿佛是在说：你要死啊你，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夏朗不厚道地笑出声。
陈澈同样嘴角带笑：“是我跟高姐说想认识一下新同事，怎么，竞品之间就不能交流切磋了吗？”
高云云再次无语，夏清也就算了，怎么这个新同事看起来也不太友好。
她正要打圆场，那边夏清再次开口。
夏清语气冷漠：“抱歉，我没有跟人分享创作历程的习惯。”
“怎么，到了二十一世纪了，夏小姐还要敝帚自珍，我这个晚辈跟您取取经也不行吗？”
陈澈步步紧逼。
“不行。”
夏清语气散漫。
高云云试图阻止他们：“好了，可以了。”
她真怕这俩人再打起来。
“你真是一点没变啊。”
陈澈低头搅弄着碗里的粥，笑出声来。
“彼此彼此。”
夏清支使夏朗给她倒饮料。
高云云这才回过味儿来：“合着你们早就认识啊？”
陈澈点头：“对不起啊高姐，我事先没跟你说，是怕夏小姐不赴约。”
高云云愣愣点头：“哦。”
然后她想起什么：“别叫我高姐，感觉像养殖场搞海鲜批发的，叫我小高或者云云都可以。”
陈澈从善如流：“云云。”
几人本来只是吃饭，不知道谁提议，夏清和陈澈久别重逢，理应庆祝，于是他们都喝了酒。
最后几人都喝大了，只有高云云还保持些许理智，她出去给几人叫代驾。
陈澈告诉她自己和夏清是邻居，两人坐自己的车回去，夏朗坐夏清的车回去就好，高云云点头。
等夏清到家的时候，己经深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