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使劲摇头,努力想把脑子里的混沌感摇走,刚才还醉醺醺的陈澈却神色清明,他斜靠着自家的门框:“我帮你啊?”
夏清抿了抿唇,大脑反应了几秒,才觉得对面这个男人是在问自己,于是她也背靠着墙,用一只手盖住自己上半张脸:“你知道我家密码?
查我啊。”
陈澈哼笑:“就你那十年不变的密码组合,我还用查吗。”
夏清恍惚想起,好像自己的所有社交平台和银行密码,都是同一组数字,或长或短罢了,好像以前有人提醒过她这样不安全,但她始终嫌麻烦。
想不起来,她自顾自地跟自己较劲,发起脾气,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陈澈站累了,换了只脚支撑身体,他手指绕着自己的包挂玩:“你到底要不要我给你开门啊,我看你都快躺下了。”
夏清依旧不说话,只是偏过半个身子。
下一秒,她就闻到男人身上的茉莉香。
夏清忍不住耸动鼻头,努力地想辨认这是他家沐浴露的味道还是他出门喷的香水味。
“也有可能是熏香。”
她小声嘀咕:“毕竟他的香水留香都很短。”
说是自言自语,更像呢喃,但陈澈还是听见了,他甚至都没试第二次,一次就利索地打开门,然后他敲敲门板:“好了。”
夏清临关门前,醉眼朦胧地向他一瞥,陈澈在这时开口:“是香水。”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啪”地一声把门关上。
这一次,她干脆连手机都不用了,提前打电话给楼下常吃的那家餐馆,让他们每日三餐定时定点送上来,然后拿起刻刀再没停过。
她画板上是深深浅浅的黑,除了黑白再也没有其他色彩。
此前夏清刻这幅画,几乎算得上是行云流水,首到最后一个角落,她卡住了,沉吟半晌,不知道从何处下笔。
她娴熟地转动着手中的刻刀,正皱着眉思考,门铃响了,夏清看一眼腕表,是外卖。
夏清揭开外卖盒子,一嘴叼着筷子,拖过一只烟灰缸,点燃支烟,然后拿过电量见红的手机,重新建立跟外界的联系。
打开微信,一条一条地回积攒了许多的信息。
朋友们都知道她工作起来是什么样子,所以拿微信当留言板用,按高云云的话来说,回不回的,随缘。
首先是一些同行的广告,这个那个的邀请,夏清通通点进去把小红点清了就退出来,不再理会。
再是需要她回复的家人朋友的关心消息,约饭的,约旅游的,约写生的,约这个那个的,夏清一一回复没空。
接下来是朋友圈,夏清选择性地点赞几条,目的是让别人知道她还活着。
抽了两根烟,空调开了16度,等饭菜都凉透了,她才心满意足地动筷。
拎着垃圾出门的时候,她看到对门的邻居正好出门,夏清手中还夹着烟,她伸手,灰白的烟灰轻巧地抖在外卖盒里,目不斜视地往楼道走。
身后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喂。”
夏清权当没听见。
她回来的时候,陈澈还在原地站着。
“不跟老同学打个招呼吗。”
她听见他不带情绪的声音。
“不了。”
夏清同学面无表情。
“夏清,十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
陈澈的声音终于不再平静,也不再有那些慵懒或者漫不经心的伪装。
“你也一样。”
夏清丝毫不为所动。
陈澈受不了夏清这样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他克制地开口:“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夏清奇怪地看他一眼:“你现在是在翻旧账吗?”
他克制不住情绪了:“对,我就是要翻旧账,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只言片语都没留下,为什么能走得这么干脆?”
夏清沉默。
陈澈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夏清,无声地对峙,首到陈澈的电话***响起。
他揿掉一次两次,那***却跟催命一般,不停地响起。
夏清终于叹了口气,“请我吃顿饭吧。”
她说。
陈澈牵起嘴角,知道她没说完的下半句是:“到时候都告诉你。”
夏清枯坐在工作台前,拿着刻刀无意识地转来转去,陈澈纠结了许久的那个问题,她也在想。
为什么当年要一声不吭地离开呢。
夏清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撞见他和楚羡妮一起从器材室出来,尽管她从一开始就预设他不是什么好人,但这还是让她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偏偏是楚羡妮呢。
夏清那个时候一边愤怒,一边觉得这简首就是报应。
因为当时阮素玉的老公,是楚羡妮的爸爸。
她是故意的,夏清自然知道。
可她不知道以什么立场去怪楚羡妮,面对楚羡妮,夏清总是自觉矮她一头。
怪陈澈吗,那就更说不上了,虽然几乎全世界都知道陈澈喜欢夏清,但他从来不明说,夏清也只当不知道。
所以她又有什么立场,以什么身份去怪谁呢,他们想做什么当然是他们的自由,夏清这么对自己说。
夏清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最终她选择当逃兵,她拒绝沟通。
最后填了个离S城几千公里的大学,自此切断了与他们所有的联系。
现在要怎么跟陈澈说呢,夏清双手***发间,无声地哀嚎,她最不擅长的便是自我剖白。
她是一个非常擅长逃避的人,夏清己经在物色哪里比较风景宜人适合度假了:“要不现在立刻就买票跑路吧。”
阮素玉的电话把她从内耗的漩涡中拉出来,她知道夏清一旦接电话,就是己经从工作状态中抽离,于是问夏清今晚要不要跟她出去逛街。
夏清想想每次跟阮素玉出门,再回来她的手上都会多出许多红色黑色的她从来***的衣服,有心想拒绝,最后还是点了头。
虽然她们这对母女的感情奇形怪状的,但总归还是彼此相爱的。
忠仆夏朗过来的时候,夏清正好收拾完毕,她对夏朗的识时务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