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根,方丈发话逐你出寺,你 你 你,你不要打我。”
年幼沙弥跪坐寺院大门,对着阶梯下哆嗦道。
在他前面,是看不到尽头的禅山万丈梯。
来者名叫段天根,面上刀疤如蛇,从天灵拉至下巴根。
眉宇间有条淡红色印记。
手持木禅杖脚踏人字拖,后腰上还挂了个佛头,这面相一顿至少要吃两个人。
段天根将木禅杖朝地面一跺,“咔嚓”一声,地砖裂一块。
“老子去上了个通宵,他就将我逐出禅山寺?”
他那臌胀的眼睛差点将小沙弥尿给瞪出来。
小沙弥埋着脑袋就朝门缝拱。
他昨天被打肿的屁股还没消,又让他来说。
他边拱边哭边尖叫。
“师兄快,快哙让我进去!”
门后有个青年和尚顶着门道:“你把话说完,方丈这次是来真的。”
段天根有轻微脑疾,伴随些许综合性狂躁症,有点点小脾气,还有个证。
才入寺的时候,武僧从他碗里夹了坨豆腐乳,他抱着对方跳了次化粪池。
段天根十七岁那年下山看到有个黄毛打架泼硫酸。
很不巧,他十七岁那年就坐上了禅山寺长老位置。
之前狂揍他那几个老和尚也在他十七岁那年毁了容。
言归正传。
段天根“咍”一声轻喝,脚在地一跺。
小沙弥膀胱一热,手往裆里一掐。
他“诶嘿”一声掐住了。
这是他最后条裤子,再尿还搞个屁。
然而段天根却是从他头顶飞掠而过。
小沙弥心情不由一松,紧接着又慌张的朝院内喊道:“完了完了,段师叔飞进去了。”
寺庙内。
十八铜人整齐排列两旁,人手一根钢管。
内殿中,一老和尚跪坐蒲团,面色铁青盯着段天根。
在他身前,有座断头镀金佛,不过镀金的金粉被刮下来大半。
老和尚名叫段空,是与段天根一起长大的师兄。
他沉声朝段天根问道:“佛头跟金禅杖哪去了?”
十八铜人与段空这阵势并没有对段天根造成任何压力。
他径首朝佛像走去,同时回答了师兄的问题。
“中门对狙solo,输了。”
此言一出,段空猛地起身,打着抖指着段天根差点背过气。
那金禅杖造价三十七万。
今天他要,他要,他 他他两脚一软瘫坐在地。
纯金打造的佛头,成了个石刻佛头,还是个毛料。
段天根跳下供桌看都不看他一眼,抓起供果啃着往外走。
段空恨意滔天看着他,朝铜人嘶吼道:“打死他!”
段天根冷笑,对十八铜人瞪眼道:“你们是哪里来的自信,敢向我出手?”
他手指在眉心一摁,轻喝一声:“弥勒,临!”
眉心红线闪过一缕幽光。
段天根两手握禅杖,“咍”一声,猛地朝地面一跺。
“哐!”
木质禅杖堪若千斤铁锤,巨响之后,院内地砖以禅杖为中心,裂痕布满外院。
段空一脸震惊。
“又增强了,凭什么,他凭什么?”
十八铜人脑袋一缩,但并没有退缩。
围绕段天根转动,钢管在地砸击。
段天根冷笑一声。
他从裤兜抓出一盒图钉,转着圈来了个天女散花。
十八铜人转动越来越慢,有的开始踮着脚尖跳着转。
院内逐渐安静下来,场面有点沉闷与尴尬,还有铜人嘶嘶嘶的抽气声。
地面全是裂缝,很多图钉卡在地缝里,跳或者贴地走都不行。
段天根穿的加厚人字拖,他指着一众铜人说道:“够够够,跟我嗨起来,好吗?
怎么不嗨了?”
“不嗨是吧,我来咍。”
“咍!”
紧接着外院响彻求饶声与尖叫声。
禅杖上全是带锈铁钉,砸中立马会有个半寸血洞。
这至少也有个破伤风。
段天根己经是手下留情了。
他若不讲情面,岂止是这样?
禅杖底部有个开关,他只需轻轻一扭,立马会伴随硫酸喷洒出来,端是丧心病狂到极点。
半盏茶,十八铜人俱是缩在角落不敢动弹,每人身上都多出几个眼。
段天根雨露均沾,挨了一棒子才能蹲墙角去。
他手朝身后一指,大骂道:“还不滚到后院去?”
一把钥匙飞到小沙弥脑袋上。
“藏宝阁第二层第三个箱子,只准拿五瓶。”
小沙弥捡起钥匙就朝后院跑。
突然。
噗噗噗的沉闷声传来,黄色光线穿梭院内。
外院大门当即被射了个稀巴烂。
段天根想都没想,手放两边脚尖一顶身侧九十度。
他瞬息间就做出了最合理应对。
但很遗憾,他没能躲开。
他的身上多了好几个血窟窿。
面对死亡的临近,段天根脸上并没有出现一丝恐惧,反而疑惑的看向师兄,眼中全是不解。
为了个佛头?
为了个禅杖?
十八铜人还没起身,因此逃过一劫。
他们呆呆的看着此时的画面,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方丈?
不说就逐出禅山寺吗?
值得这样吗?”
铜人朝段空质问道。
段空看着那满是不解的眼神,他感觉胸膛发堵。
真正面对这一刻时,他也不由的迷茫起来,值吗?
当看到段天根眉心的红线时。
他那空洞的眼神猛地聚焦,转而变成愤怒。
他歇斯底里的吼道:“西十年啊,我跪了西十年,为什么是他?
凭什么是他?”
段天根突然很想笑,还真是那虚无缥缈的名分。
方丈位置似乎并没有让师兄满足。
这时,一群人冲进外院,个个手拿步枪对着段根。
十八铜人加小沙弥毫不犹豫的起身拦在了段天根周围。
段天根看着围来的一众武僧,他愣住了。
这群崽子被他打了半辈子。
段天根。
笑了。
他很久没笑过了。
生涩的笑容,令那恐怖凶相多了些人情味。
他颤声道:“滚到后院去,等下再来教育你们这群兔崽子。”
他己是必死。
这群武僧都受过他的教导。
他怎能让他们一同赴死?
年纪最小的武僧将小沙弥夹在腋下,朝后院跑。
然而其他武僧俱是没有动弹之意。
小沙弥开始哇哇大哭。
“段师叔,你不要死,放我下来,方丈,求你别杀段师叔。”
见人没理他,他一口咬在抱他的手臂上。
段天根看着哇哇大哭的小沙弥,久久不能回神。
今虽死,己无憾矣。
他朝段空看去,却看到了段空闭眼抬手。
段天根瞳孔扩张,面容狰狞的朝着师兄伸手暴吼。
“段空!”
撕心裂肺的暴吼却被子弹轰鸣无情的遮盖。
光线如刀,刀刀切得他嚎啕大哭。
蕊同之刻,半世浑沦无笑无哭,夕明朗清大乐大悲,大 泯于世。
轰鸣声止命亦尽休,血泪悲声,情 难留。
那木禅杖支撑着段天根的破躯碎体。
那最后的命数 支撑着他, 看完了这一切。
他的手缓缓指向自己的眉心,张口欲说,却汹涌出粘稠的血液。
血肉模糊的残躯 己是难述言语。
然,无法言语岂是不能言哉?
非也。
段空突然神色恍惚踉跄后退,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段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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