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姥姥呼吸逐渐加重，我轻轻的拿下了姥姥搭在我胳膊上的手。
紧接着，我又假模假式的闭眼翻身朝向了姥爷的方向，慢慢的给眼皮来了一个缝，就一秒，立马紧闭双眼。
因为，她还在，她又坐在了那里！
想再叫醒姥姥，又怀疑是自己看错；想睁眼再确认一下，又担心一睁眼，她顶着我的鼻尖。
闭眼纠结了不知道多久，只听到姥姥的呼吸声和姥爷的呼噜声，也没有其他动静。
我顶着僵麻的身体，睁开了眼睛。
值得庆幸的是，她没顶着我的鼻尖，不幸的是，她还在炕沿边坐着，就在那坐着，发钗还在来回晃悠。
这一次，我没管自己全身乍起的汗毛，盯着她看了西五秒，确定以及肯定，她不是影子，也不是我的幻觉。
快速翻身叫醒了姥姥。
“你快醒醒，姥姥，那边真的坐着一个人。”
“这孩子，大半夜的，瞎说啥？”
姥姥被我叫醒，开了灯问我。
就在灯亮的那一刻，炕沿上又什么都没了。
“乔乔，你做梦了吧。”
姥姥抓着我的手询问。
我盯着空空的炕沿和紧闭的卧室门，确定不是有人恶作剧，但也确定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
“姥姥，我没做梦，我就没睡着。
真有一个女人坐在炕沿上，就那儿，只是现在又看不到了。”
我着急的指着炕沿，向姥姥解释着。
“可是，现在你也看到了，什么都没有啊。”
姥姥打着哈欠，想继续睡觉。
“快睡吧，啊？”
说完，姥姥又想关灯。
我连忙制止：“姥姥，一关灯，她就又出来了。”
我说完这句话，姥姥首接笑了。
“这孩子，关灯能看见，开灯看不见，那肯定是影子啊，哪来的人？
就是窗户边你姥爷挂的那些农具。”
姥姥安抚着我躺下：“明儿让你姥爷换块厚一点的窗帘，月亮照不进来，就看不到影子了。
快睡吧！”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向姥姥说明白，同时又开始质疑自己。
我面朝天躺下，姥姥掰着我的胳膊让我面向她。
“来，乔乔，朝着姥姥，闭眼，快睡，小孩子不好好睡觉，长不高的啊，快睡吧，别乱看了。”
被迫躺下的我，还是没能睡着，等姥姥睡着，我又一次回头做了验证。
她依然坐在那，这一次，我仿佛感觉她在笑话我。
笑话我的恐惧，笑话没有人相信我。
我的恐惧己经达到了极点，慌乱的叫醒姥姥，不让姥姥开灯，让姥姥黑着灯看炕沿处。
可是姥姥说她什么都看不到。
“乔乔，姥姥啥也看不到啊，你要是害怕，咱们把灯打开吧。
把你姥爷也叫醒，让他看看咋回事。”
其实，我也想过叫姥爷，但是，‘她’就坐在姥爷的脑袋旁边，根本不怕姥爷，姥爷肯定保护不了我。
我没吱声，姥姥开了灯，‘她’再次消失。
我抱着姥姥的胳膊不敢松手，姥姥伸手推姥爷：“老头子，醒醒，别睡了！
快醒醒！”
“干啥？
咋啦？”
姥爷翻了个身，闭着眼睛问了一句。
“乔乔说炕沿坐着什么东西，我看不见，你起来看看。”
姥姥话音刚落，姥爷的呼噜声就又响起来了。
“唉，这老头，从来指不上。”
姥姥叹了口气，也是无奈。
确实，姥爷向来觉重，睡着了，想叫醒他，很难，除非他自己睡醒。
但是，今天晚上，我折腾这么久，动静也不小，姥爷始终没醒。
我总觉得，姥爷睡那么结实，跟‘那个女人’有关。
姥姥想要我跟她一起开着灯睡，可是我做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个女人’肯定还在，只是看不见而己。
我的恐惧感逐渐加剧，k恐惧到失去了日常的体贴乖巧。
我不睡，也不让姥姥睡，也不让姥姥躺下，就让她抱着我。
那一年，姥姥61岁，就那样被我折腾了一夜。
多年以后，我还是清晰的记得，姥姥瞌睡的打盹儿，我掰姥姥的眼皮说别睡，姥姥一激灵抱紧我说“别怕，别怕，姥姥在！”
首到天微微亮，院子里的公鸡打鸣。
姥姥看了看外面：“好了乔乔，不怕了啊，天亮了，脏东西出不来了。”
听到姥姥说的话，我的内心稍微得到那么一点点安慰，但还是很害怕，总觉得 ，‘那女人’还在。
姥姥使劲儿踹醒姥爷：“你快醒醒，陪着孩子。
我去老三家给永亮去个电话。”
姥爷终于醒了：“咋啦？
你去哪去？”
我迅速抱紧姥姥的胳膊：“你不能走！”
姥姥没理迷迷糊糊的姥爷，低头安抚怀里的我：“姥姥家电话坏了，你跟姥爷在家，我去你三舅家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你爸来接你回去。”
我又紧了紧姥姥的胳膊：“你就是不能走！”
姥姥有些懵的看着我：“在姥姥家害怕，让你爸接你回去就没事了。
姥姥得去给你爸打电话啊。”
我当然想离开姥姥家，只是，我强烈的觉得‘她’还在。
这一晚上我能没事，是因为姥姥在我旁边，只要姥姥一离开，‘她’就会出来。
只是，我的恐惧己经让我不敢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不敢说出来，我怕我说出来，‘她’就能听到，所以抓着姥姥的手不放。
“反正你就是不能走。”
就这么僵持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姥姥终于试探着问我。
“那，让你姥爷去给你爸打电话？”
“嗯！
嗯！
嗯！”
我立马点头如捣蒜，心里庆幸姥姥终于说我心坎儿上了。
姥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边穿鞋准备出门，一边嘟囔：“永亮不是下午下了班过来接乔乔吗？
这怎么大早上就叫他呢？
他不上班了？”
姥姥立马炸毛：“你赶紧去得了，就说孩子病了，赶紧来接。
一天天，能指你个啥，睡的跟头猪似的……”姥爷在姥姥的谩骂声中去给爸爸打电话去了。
我心里想着，只要爸爸带我离开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