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奚的意识像是被人从深海里硬生生拽了出来,一瞬间天旋地转,脑袋像是被锤子砸中,剧烈的钝痛几乎要将他撕成两半。
“唔——”他低哑地呻吟一声,眼皮沉重得像压了铅,勉强睁开眼,却只看到一片昏黄模糊的天花板。
没有熟悉的白墙、吊灯,映入眼帘的,竟是用黄泥和稻草糊成的泥巴墙,一道道手工砌成的痕迹清晰可见,角落里甚至还有蛛网挂着灰尘轻轻晃动。
空气中混杂着潮湿的泥土味与陈旧的木材味,还有些许烟熏火燎残留的呛鼻气息。
他强撑着坐起身,身体仿佛被车轮碾过似的酸痛不堪,动作一大,脑海又是一阵刺痛,连呼吸都跟着打了结。
“我……怎么回事?”
沈奚喃喃低语,嗓音干涩发哑,话音一出口,才真正意识到——这不是他的声音。
比记忆里更年轻,也更清澈几分,少了成年人的沉稳。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那不是他原本修长有力、因为长年做工而起了薄茧的双手,而是一双显得单薄、皮肤略有苍白的青年手掌,手腕骨节清晰,指甲整洁,却透着股脱力的虚弱感。
意识像潮水般翻涌而来,记忆断层的前一秒,是医院,是空间的震荡——他猛然抬眼,西下一扫。
破旧的木窗半掩着,窗纸己经残破不堪,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吹得室内那口小炉灶的灰都翻了个面,屋角堆着柴火和几件粗布衣裳。
门框上挂着一根早己干裂的藤条,墙上只有一只不知是装饰还是镇物的麻布口袋悬在钉子上。
不是他认识的世界。
而且荒、破、冷、旧——活像他脑中看过的某种……古代背景。
沈奚轻轻吸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有个肿块,隐隐作痛。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是穿越了…?
不是什么“做梦”,不是虚拟现实游戏,也不是幻觉。
这个空间里弥漫的潮气太真实了。
他低头重新看了看自己躺着的地方,是一张由几根粗木拼起来的木板床,床上铺着一层薄得可怜的褥子,还有一床粗布被子,盖在身上没有丝毫温度。
沈奚拧了拧眉头,冷静下来的第一反应不是恐慌,而是——空间。
他的空间金手指还在不在?
沈奚坐在床边,垂在膝头的指尖微微收紧。
不管现在是什么鬼地方,他还有一个最大的底牌。
他必须确认,那片曾经救他无数次的私人空间,现在……是否还在。
他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调动意识往内探去。
起初是空无一物的黑暗,然后,在心神触及一处熟悉的波动时,他猛然一震————还在。
一瞬间,他的神识仿佛破开了一道轻薄的膜,熟悉的空间感陡然浮现出来。
他看到了那方安静、恒温、时间静止的私人储藏世界:一整排金属架整齐地立在地面上,每一层都被塞得满满当当,一座被精心打理的小型仓库。
最靠近入口的那几排架子上,整齐码放着袋装大米、面粉、挂面、真空肉类、罐头、矿泉水,还有一整套应急野外生存食物包,光是压缩饼干就能吃上三年。
他甚至记得最左边那个箱子里放的,是某品牌爆出卫生问题但舍不得丢的麻辣小龙虾包——那是他做项目时爱吃的深夜宵夜。
再往里,是工具区。
应急发电机、太阳能充电板、多功能折叠工具刀、压缩帐篷、保温毯、滤水壶、医用箱、野战急救包……他统统囤过。
甚至还有自己手工打造的木工工具组,全套三十六件,堪称匠人心血。
“……呼。”
沈奚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沉入冰水中的人终于抓到了浮木。
他睁开眼,眼底己是一片冷静的光。
空间在,物资在,他就不可能出事。
再往后方探入,是他多年积攒的“生活用品区”:有日用品、洗护套装、衣物、布料、针线、酒精、香皂、驱虫包,甚至还有十几台拆解中的电子元件和几块备用电池。
末世生存他研究过,荒野求生他也尝试过。
他未雨绸缪惯了,就怕哪天出事。
——如今,这一切终于派上了用场。
他闪身除了空间,起身走到破木窗边,揭开一角破纸朝外望去。
外面是荒草连天的院子,一口古井歪在角落,柴堆上压着几块黑黢黢的瓦片。
远处一排低矮的泥屋,隐约传来鸡鸣狗吠。
这个地方,怕是连温饱都难保证。
沈奚低声喃喃:“只要空间还在……我还能活。”
他现在要做的,是摸清楚这个身体的身份,还有他究竟被“送”到了什么年代、什么处境中。
屋外的脚步声匆匆而来,带着碎碎的泥沙声,踩得干土作响。
沈奚回头的刹那,木门被“哐”一声推开,一个瘦削的少年闯了进来。
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衣,脚边沾着泥水,眉眼艳丽却脸色苍白。
他一进门便抬头朝床边望去,眼神警惕而急促。
下一瞬,他的脚步顿住了。
——床上空无一人。
他眸光一转,看到了站在窗边的沈奚。
沈奚身姿挺拔,神色冷静,逆着光站着,给人一种陌生又难以接近的感觉。
少年微怔,随即眼尾一沉,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他站在门边,半抬着眼,声音不咸不淡地开口:“你头不疼了?”
语气里没有关切,只有一丝淡淡的迟疑,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找茬。
沈奚没有急着回答,他眼底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波澜,正在脑内快速分析这个问题背后的深意。
随即,他轻轻扶了扶额头,神色自然地配合了一下:“疼是疼,但还能站得住。”
他顿了顿,顺势追问道,“……发生了什么?”
他盯着少年看,语气里带着模糊不清的茫然,像是一个刚醒来、记忆仍然混沌的人。
少年眯了眯眼,神情瞬间警觉了几分。
“你不记得了?”
他缓步走近沈溪,脚步不快,每一步都像是在审视地上的痕迹像在看什么伪装得过头的猎物。
“昨天你还吐血,一首在说胡话,早上叫你几声都不应,我以为你咽气了。”
沈奚微微一顿:“我……没印象。”
脑海内却迅速浮现起了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少年闻言,眸光闪了闪,像是在斟酌真假,又像是懒得再细问。
他收回视线,淡淡道:“你现在活着就行了,反正我们己经成完亲了,林家不会再关照你我。”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临出门时又顿了下:“今天你还得去后山拾柴,黄三家来催过了。
要是不去,他们下次就不管咱这边的货。”
沈奚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门“咯吱”一声被关上。
屋里再次安静下来。
沈奚站在原地,眼神微冷。
他低声呢喃:“病得快死了还得去上山捡柴……这‘夫郎’,可真是娶得值。”
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讽意。
他脑中己经理清了记忆顺序:——那少年是林家“送来”的。
在沈溪带着信物上门后,林家说是为了报沈溪爷爷的恩,却并没有给什么实际好处。
反而送来了这个名为林知安的庶子。
沈溪不愿接受,但林家暗中施压,在前一天下午这人居然寻死了。
接着他就借尸还魂到了这具身体上。
但他沈溪不是原主,自然做不出这种蠢事。
既来之则安之,他沈溪到哪都能好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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