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无数冰冷的子弹射向大地。
林默半个身子悬在188米高的星海大厦天台外，左手五指死死抠住湿滑的栏杆接缝，指骨因过度用力爆出青白色。
“金融天才？”
赵天雄的意大利手工皮鞋碾上他手背，鳄鱼皮纹路陷进皮肉里，“揭发我洗钱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会变成金融街的笑话吧？”
骨裂声被雷声吞没。
林默仰头看着这张在财经杂志封面上出现过的脸——此刻被贪婪扭曲成恶鬼。
“监管层…己经收到证据……”他齿缝间呛出血沫，“你逃不掉…证据？”
赵天雄弯腰揪住他头发，手机屏幕怼到他眼前。
监控画面里，林默的助理正将U盘塞进他办公桌夹层。
“你指这个栽赃我的伪证？”
男人大笑时金牙闪光，“明天头条会是《天才操盘手畏罪自杀》，多完美的终幕！”
推搡的刹那，时间骤然凝固。
记忆碎片贯穿脑髓——三年前，他亲手将星海资本跨境洗钱的证据链交到经侦队长手中，三天后该队长“车祸身亡”；未婚妻苏薇薇捧着胃癌诊断书哭求他顶罪：“天雄答应救我妈，只要你认了…我们就能去瑞士结婚…”；母亲举着“还我儿子清白”的牌子跪在赵氏总部前，穿黑西装的保镖一脚踹中她心口，抢救单上的死亡时间是21:07……“好好享受飞翔吧。”
赵天雄的脚狠狠踹向他心窝！
失重感攫住五脏六腑。
风声在耳膜凿出鼓点，霓虹灯牌化作拖尾流星：星海资本…摩根交易…伦敦金交所…最后定格在母亲遗像前熄灭的生日蜡烛——今天本该是她六十岁寿辰。
“呃啊——！”
林默从工位弹跳而起，钢笔尖扎穿掌心，血珠滴在2015年台历的3月16日。
晨光刺透百叶窗，格子间弥漫咖啡与打印机碳粉的味道。
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女人娇笑着约午餐的语音…织成一张真实的网。
他颤抖着抚摸完整的手掌。
显示屏倒映着一张年轻十岁的脸——星海资本实习分析师，入职第一天。
“林默！”
油腻的男声炸响。
财务副总李坤将一沓报表摔在他桌上，肥硕肚腩几乎撑裂阿玛尼衬衫：“原油期货月报，下班前录入系统！”
封面印着烫金LOGO：星海能源（SH601857）前世记忆轰然洞开！
三个月后，这家子公司虚报油田储量的丑闻爆发：《惊爆！
星海能源储量报告造假90%》《证监会立案调查，母公司股价单日蒸发400亿》而此刻报表第37页，正躺着伪造的“克拉玛依油田勘探数据”！
“李总，”林默垂眼藏住瞳孔里翻涌的杀机，“沙特阿美近期可能增产，我们的多头仓位…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李坤唾沫星子喷到他脸上，“干好你的数据录入，废物！”
（前世正是此人用这份报表栽赃他“篡改数据”）当肥胖身影消失在VIP电梯口，林默指尖划过报表上油井坐标。
“克拉玛依东经85°19…”他喃喃自语，“那里其实…是页岩气田啊。”
打开彭博终端机，幽蓝光芒照亮他眼底风暴。
登录栏自动填充账号：LM_Trainee01——前世他至死都不知道，这个实习生账号被植入后门程序，所有操作同步在李坤电脑上。
鼠标点开纽约原油期货界面。
CLJ5（2015年4月交割合约）现价：98.72美元/桶血腥记忆在脑内燃烧：*4月10日，沙特宣布“捍卫市场份额”增产至1000万桶/日*4月17日，美国页岩油库存创三十年新高4月30日，油价崩盘至45美元，多头尸横遍野“十八个交易日，30%跌幅…”林默调出期权计算器。
手指在键盘翻飞输入参数：标的：CLJ5行权价：82美元杠杆：50倍权利金：3.2万美元/手按下模拟计算键的瞬间，背后传来娇嗔：“新人这么用功呀？”
苏薇薇将星巴克放到他桌角，V领连衣裙倾身时露出诱人沟壑：“李总让我带你熟悉系统呢~”林默嗅到她身上熟悉的苦桃香水——前世她在法庭作证时，就飘着这味道。
“不必。”
他关掉页面，“我习惯独自工作。”
女人笑容僵住，高跟鞋狠狠碾过他脚面：“不识抬举！”
疼痛让林默更加清醒。
他点开母亲手机号，指尖悬在拨号键上颤抖。
听筒里传来秒针般的忙音时，心脏几乎停跳——“喂？”
沙哑的女声响起。
背景音里滋滋作响，是母亲最爱用的老式电煎锅。
“妈…”他喉头梗塞，“晚上…吃葱烧鲫鱼好吗？”
“鲫鱼贵死啦！”
女人笑骂，“给你炖排骨，实习费省着点花…”电话挂断后，林默把脸埋进染血的掌心。
温热的液体从指缝渗出，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落地窗外，陆家嘴摩天楼群在夕阳中铺成黄金棺椁。
他擦净脸打开账户，余额数字刺痛眼睛：1523.76元“够买0.0001手期权呢。”
他扯出冰冷笑意。
鼠标突然停在新闻弹窗上：《大学生创业扶持计划最高可贷20万！
》配图是赵天雄给市政府捐赠教育基金的握手照。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林默眼底燃起幽火。
前世他拒绝签署假报表后，李坤用“申请创业贷”诱他伪造流水，最终成为贪污罪证。
打印机嗡鸣着吐出贷款申请表。
他在担保人栏一笔一划签下名字：李坤“既然你喜欢当赵家的狗，”笔尖洞穿纸背，“就先从你身上剥皮抽筋！”
霓虹灯次第亮起时，林默最后望向星海大厦天台。
玻璃幕墙反射出巨幅广告牌，新上任的银监会副主席正微笑挥手——正是三年后接收他举报材料，却转手交给赵天雄的人！
夜风裹挟金融街的铜臭味灌进衬衫。
林默对着虚空轻举右手，如执无形之刃：“这一局，我押上全部轮回。”
“赵天雄，你的丧钟…从此刻开始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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