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驶入占地惊人的沈家庄园,穿过森严的雕花铁门、林荫道、喷泉广场,最终停在一栋哥特式风格浓郁的独立建筑(沈既白独居的西翼)前,整个过程,鹿呦蜷缩在角落,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偶。
一路上鹿呦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在兔子脏兮兮的耳朵里,首到到达西翼。
“跟我走。”
沈既白下车来到鹿呦车门边,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十岁少年的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眼神却锐利得惊人,“我给你新的裙子,新的兔子,以后没人敢再踢你的凳子,没人敢抢你的东西,没有人骂你。”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怀里那只破旧的脏兮兮的布兔子,“但你要听话。”
鹿呦的睫毛颤了颤,目光落在他干净的皮鞋上,又飞快地移开,她不懂“沈少爷”是什么,也不懂“新裙子”意味着什么,可“没人敢欺负她”这几个字,像一粒种子,猝不及防地落进她荒芜了西年的心里。
几秒钟的沉默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鹿呦终于轻轻点了点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阳光洒进来,落在鹿呦苍白的小脸上。
沈既白看着她怯生生打量的样子,像在欣赏一件刚到手的珍宝,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痕。
沈既白满意地站起身,对鹿呦伸出手说:“拉着我的手,走丢不要你。”
鹿呦的身体猛地一僵,怀里的布兔子,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格外沉重。
走进别墅的瞬间,鹿呦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挑高的客厅里,水晶吊灯垂下万千光点,照亮了冷色调的大理石地面,光脚踩上去凉得刺骨。
墙上挂着抽象派的油画,色彩浓烈却透着疏离感,角落里的钢琴擦得一尘不染,琴键白得像雪。
整个空间大得惊人,却空旷得没有一丝人气,连空气都带着被精心调控过的、微凉的湿度。
“沈少爷欢迎回家。”
光鲜亮丽的佣人们站在客厅排着队,让鹿呦更加窘迫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皱巴巴的布兔子,突然觉得手里的兔子脏得刺眼,下意识地往后藏了藏。
佣人刚把热牛奶放在桌面上,传来沈既白冷冽的声音:“所有人,五分钟内离开别墅。”
“沈少爷,晚餐还没准备……”管家小心翼翼地提醒,手里还攥着刚拟好的菜单。
“我说,全部离开。”
沈既白抬眼,眼神里的寒意让管家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他不需要这些人在这里碍事,更不需要旁人窥探他和这个新“玩具”的相处。
这个别墅从今天起,只能有他和她。
佣人们不敢多问,匆匆收拾东西往外走,皮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柜门开关的轻响、最后大门“咔嗒”落锁的声音,一步步将别墅的空旷放大。
当最后一个脚步声消失在车道尽头,整栋房子突然陷入死寂。
“他们都走了。”
沈既白侧身让她看见空荡荡的客厅,“以后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女孩依旧抱着那只破兔子,头埋得很低,只露出一截枯黄的发顶,像株被风雨打蔫的小草。
沈既白在她面前站定,弯腰低下头,刻意放轻了声音,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你会不会洗澡,嗯?”
鹿呦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这句话烫到似的。
她在孤儿院从来没有“洗澡”的概念,只有每周一次用冷水匆匆擦身,护工嫌她“麻烦”,总是粗暴地往她身上泼湿毛巾。
此刻被这样近距离询问,她吓得往后缩了缩,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呜”声,像只被堵住嘴巴的小猫,既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沈既白看着她这副惊惶失措的样子,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伸出手,指尖刚要碰到她的头发,就被她猛地躲开——女孩像受惊的小兽,抱着兔子踉跄着后退半步,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却死死咬着唇不肯落下。
空气里的寂静被这声轻响打破。
沈既白的手僵在半空,沈既白的手僵在半空,眼底掠过一丝不耐,却很快压了下去。
他站起身,没再靠近,只是用下巴指了指二楼的方向:“跟我来。”
鹿呦犹豫了几秒,看着他转身走向楼梯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兔子,最终还是磨磨蹭蹭地跟了上去。
她的小脚踩在地毯上,发出几乎听不见的轻响,像在小心翼翼地试探这片陌生的领地。
沈既白把她领进浴室。
巨大的浴缸嵌在大理石台面上,镜面擦得一尘不染,架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他打开热水龙头,水流“哗哗”地注入浴缸,很快就氤氲起白色的雾气,模糊了镜面里两人的身影。
放好水后,沈既白靠在门框上,“脱衣服。”
,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鹿呦的脸“唰”地白了,抱着脏兔子的手臂收得更紧,连连后退,首到后背抵住冰冷的瓷砖墙。
她从未在陌生人面前脱过衣服,孤儿院的护工只会粗暴地扒掉她的脏衣服,那些冰冷的触碰让她至今想起都浑身发颤。
“我……我自己来……”她终于挤出几个细若蚊蚋的字,声音里带着哭腔。
沈既白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她会开口。
他盯着她泛红的眼眶看了几秒,忽然转身往外走:“五分钟。
洗不干净,我就让佣人回来帮你。”
浴室门被轻轻带上,却没完全关严,留了一道细细的缝隙。
鹿呦看着那道缝隙,又看了看浴缸里不断上涨的温水,咬着唇站在原地。
水流声在空旷的浴室里格外清晰,雾气越来越浓,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犹豫了很久,才颤抖着伸出手,慢慢解开单薄的连衣裙上的扣子,怀里的布兔子被她小心地放在洗手台上,眼睛朝着浴缸的方向,像在无声地陪伴她。
门外的沈既白靠在墙上,听着浴室里细微的水声和布料摩擦的声音,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墙壁。
他看着那道留着缝隙的门,眼底的偏执像潮水般起伏——这个从角落里捡来的小丫头,从今往后,连洗澡这样的小事,都要由他来掌控,就是他自己的玩具。
浴缸里的水渐渐漫过脚踝,暖意一点点包裹上来。
鹿呦缩在浴缸角落,看着水面上漂浮的泡沫,忽然想起孤儿院那盆永远冰冷的脏水。
她不知道这里是天堂还是另一个地狱,只知道怀里的兔子还在,而那个站在门外的少年,正用他的方式,一点点闯进她荒芜的世界里,带着无法抗拒的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