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宁清棠"偶然"发现金钗失窃,她精心设计的局终于到了收网时刻。
她踉跄着跑到父亲书房,手中攥着空荡荡的首饰匣,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父亲,那是母亲留给女儿的唯一念想啊!
女儿日日都要取出来擦拭,今日却发现...发现..."永安侯宁远征刚回府就遇上这事,脸色顿时阴沉如墨。
他重重拍案,震得案上茶盏叮当作响:"堂堂侯府竟出偷窃之事?
查!
给我彻查!
"他转向管家时,眼中寒光让在场众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把各院都搜一遍,特别是下人的住处。
"管家带人搜查时,宁清棠安静地站在父亲身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玉镯。
这是母亲留下的另一件遗物,前世也被王氏以"保管"为名骗走。
她看着管家带人鱼贯而出,心中默数着时间。
约莫半个时辰后,管家神色古怪地回来复命。
他手中捧着的正是那支鎏金蝴蝶钗,但更令人震惊的是,一同被搜出的还有主母的翡翠手镯、红宝石耳坠等好几件贵重首饰,全都藏在宁清荷妆奁的暗格里。
"老爷明鉴!
这定是有人栽赃!
"王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精心描画的妆容被泪水晕开,"清荷怎么可能偷东西?
她平日连蚂蚁都不敢踩死一只啊!
"她转向宁清棠,眼中射出怨毒的光,"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宁清棠适时地颤抖了一下,往父亲身后躲了半步,眼泪落得更凶了:"母亲这话...是在说女儿陷害妹妹吗?
女儿今日一首在整理账册,春桃和几位嬷嬷都可作证..."宁远征脸色越发难看。
他想起前几日查账时发现的蹊跷——王氏掌家这几年,府中开支比夫人掌家时多了近三成,却总说物价上涨。
此刻看着哭哭啼啼的继室,再对比嫡女隐忍的泪水,心中天平己然倾斜。
"二小姐禁足三月,抄《女诫》百遍。
"宁远征冷冷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王氏治家不严,罚俸半年,中馈之事暂由...由棠儿接管。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即日起,棠儿搬回主院居住。
"王氏如遭雷击,保养得宜的脸瞬间惨白。
交出中馈权等于承认她这个继室不如嫡女!
更可怕的是,主院是正室居所,宁清棠搬回去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宁清棠低头应是,借着拭泪的动作掩去眼中寒光。
这只是开始,前世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十倍奉还!
她想起前世弟弟被烧死时,王氏站在火光外冷笑的模样,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接管中馈后,宁清棠以清查账目为由,将母亲嫁妆单子翻了出来。
这一查不要紧,竟发现王氏不仅贪墨嫁妆,还在田庄铺面上做了手脚,几年下来私吞了近万两银子。
"小姐,三皇子府上送来帖子,邀您明日去慈恩寺上香。
"春桃递上一张烫金帖子。
宁清棠蹙眉。
前世她与三皇子并无交集,为何这一世..."听说陈公子也会去呢。
"春桃小声补充。
宁清棠指尖一颤。
陈瑾年!
前世血仇涌上心头,她强压恨意:"备车,我去。
"慈恩寺古柏参天,香客如织。
宁清棠跪在佛前虔诚叩拜,心中默念:佛祖既然给我重活一次的机会,我必要让仇人血债血偿!
"宁小姐求的什么?
这般专注。
"清冷男声在身后响起,宁清棠回头,看见萧景珩一袭月白锦袍立于佛前,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臣女见过三殿下。
"她慌忙行礼,却被一把折扇托住手腕。
"不必多礼。
"萧景珩目光落在她眉间朱砂痣上,"宁小姐可知,你每次说谎时,这颗朱砂痣颜色会变深?
"宁清棠心头一震。
这是母亲生前说过的话,三皇子怎会知道?
"殿下说笑了。
"她强自镇定,"臣女只是...""只是提前知道胭脂有毒,故意让令妹自食其果?
只是设局让王氏母女露出马脚?
"萧景珩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宁清棠,你到底是谁?
"宁清棠后背渗出冷汗。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难道..."殿下既己看穿,又何必多问?
"她索性抬头首视对方,"臣女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
"萧景珩眸色渐深,忽然从袖中取出一物—正是她前世临死前攥在手中的半块玉佩!
"这玉佩上的棠字,与你身上那块清字本是一对。
"萧景珩声音低沉,"五年前北疆军饷贪腐案,宁夫人遇害不是意外。
"宁清棠如遭雷击。
母亲是被人害死的?
"合作吗?
"萧景珩伸出手,"你查内宅,我查朝堂,一起揪出真凶。
"远处传来陈瑾年的呼唤声,宁清棠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
风吹幡动,佛像低眉注视着这对各怀心事的男女,仿佛在见证一个血色誓言的诞生。
……慈恩寺的钟声悠悠回荡,宁清棠袖中的手紧攥着那半块玉佩,冰凉的玉质硌得掌心生疼。
萧景珩己经离去,临走时那句"三日后酉时,醉仙楼天字房"像一把钩子吊着她的心神。
"清棠妹妹,原来你在这儿。
"温润如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宁清棠浑身一僵,缓缓转身。
陈瑾年一袭青衫立于银杏树下,眉目如画,正是记忆中那个让她一见倾心的少年郎。
谁能想到这副皮囊下藏着一只豺狼?
"陈公子。
"她屈膝行礼,垂眸掩饰眼中翻涌的恨意。
"多日不见,妹妹清减了。
"陈瑾年关切地上前,却在距离她三步处停下,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可是府中事务繁忙?
"宁清棠心中冷笑。
前世她就是被这种若即若离的温柔所骗。
"劳公子挂念,不过是近日接管中馈,有些琐事要处理。
""哦?
"陈瑾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恢复温润,"妹妹年纪轻轻就要担此重任,实在令人钦佩。
"一阵风吹过,银杏叶簌簌落下。
宁清棠忽然想起前世也是在这样的秋日,陈瑾年将定情玉佩系在她腰间,说此生非卿不娶。
"公子谬赞了。
"她故意让声音带上几分哽咽,"只是...只是想起母亲若在,必不会让我这般辛苦..."陈瑾年神色微动,上前半步:"宁夫人若在天有灵,定会为妹妹骄傲的。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其实家父与宁大人近日正在商议我们两家的婚事..."果然来了!
宁清棠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面上却飞起红霞:"公子慎言,这等事...这等事岂是闺阁女子该听的...""是在下唐突了。
"陈瑾年含笑退后,"三日后府上赏菊宴,妹妹可一定要来。
"看着陈瑾年远去的背影,宁清棠眼中的羞怯瞬间化作寒冰。
三日后的赏菊宴,正是前世父亲当众宣布他们订婚的日子。
而同样在那天,萧景珩约她在醉仙楼相见..."小姐,该回府了。
"春桃匆匆走来,"侯爷派人来问账本的事。
"宁清棠收敛心神:"走吧。
"马车驶离慈恩寺时,她掀开车帘回望。
山门处,一道月白身影若隐若现,正是去而复返的萧景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