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晦气!
真他娘的晦气!
我林晚,上辈子那叫一个惨呐!
窝囊!
憋屈!
活活叫人拿捏死了!
最后那口气儿,是在哪儿咽的?
号子里!
那地方,啧,甭提了!
墙皮子掉渣,一股子霉味儿混着尿臊气,能把活人腌入味喽!
窗户就巴掌大,铁栏杆锈得跟烂牙似的,透进来的那点儿光,灰突突,死气沉沉,照得我心里头拔凉!
我躺那硬板儿床上,薄得跟纸片似的破被子,压根儿捂不热乎。
浑身骨头缝里都像有蚂蚁在啃,又酸又疼,那是坐久了牢落下的病根儿,再加上癌!
晚期!
没得治了!
监狱医院?
哼,能给两片止痛片都是开恩!
我就那么蜷着,瘦得脱了形,眼窝子深陷,俩颧骨凸得吓人,哪还看得出当年水灵模样?
疼啊!
钻心地疼!
肚子里像有把钝刀子来回搅和,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流进眼睛里,又涩又辣。
我死死咬着后槽牙,嘴唇都咬出血印子了,愣是没哼一声。
不是我多硬气,是心比身上更疼!
更冷!
那股子恨,烧得我五脏六腑都焦了!
为啥恨?
嘿!
就在我疼得眼前发黑,神志都快不清的时候,外头走廊上,‘浩哥,你说林晚那傻子,这会儿是不是快咽气儿啦?
’‘可不嘛薇薇!
早死早超生!
占着茅坑不拉屎,替咱俩把这黑锅背瓷实了,也算她这辈子干了件明白事儿!
嘿嘿,等风头过去,咱拿着她爹妈那老破小拆迁款,去马尔代夫晒太阳去!
’‘就是!
那破房子也就这点用处了!
浩哥你真聪明,当初哄她签放弃治疗同意书,省下那五万块给咱当启动资金,又骗她爹妈房子抵押,最后还能替咱顶这贩毒的罪!
废物利用得透透的!
她呀,下辈子投胎记得带点脑子!
’听听!
听听!
张浩!
苏薇薇!
这俩挨千刀的王八羔子!
狼心狗肺的畜生玩意儿!
我躺在冰冷的硬板儿床上,这字字句句,跟淬了毒的钢针似的,扎穿那薄薄的门板,狠狠攮进我耳朵里!
攮进我心窝子里!
‘轰——!
’脑子里像炸了个雷!
那些被我刻意压下去、不敢深想的片段,全他娘的活了!
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
我看见啥了?
我看见我爹躺在医院,脸蜡黄蜡黄,插着管子,喘气儿都费劲!
肝癌晚期啊!
就等着那五万块手术费救命!
是我林晚,红着眼圈,哆嗦着手,在张浩‘深情款款’的哄骗和苏薇薇‘姐妹情深’的担保下,签了那狗屁‘自愿放弃治疗同意书’!
就为了省下钱,给这俩畜生搞什么‘稳赚不赔’的狗屁项目!
结果呢?
爹没几天就咽了气!
妈受不了打击,一头栽倒,也跟着去了!
我看见张浩拿着我爹妈留下的、东风里那套西十平老破小的房本,拍着胸脯说拿去抵押‘周转几天’!
结果呢?
房本进了高利贷手里!
利滚利,房子成了别人的!
我被扫地出门,连爹妈的黑白照片镜框都被扔进了垃圾桶!
咔嚓!
心也跟着碎了!
我看见苏薇薇哭得梨花带雨,抱着我大腿:‘晚晚!
只有你能救我们了!
那批货,警察查到了!
浩哥要是进去就完了!
你!
你顶一下!
就说是你偷拿我们的钱去买的!
反正你光棍一条,没牵没挂,判几年就出来了!
我们等你!
’ 我这个天字第一号大***!
信了!
在伪造的证据和口供上,签了名!
按了手印!
这一按,就是无底深渊!
走马灯转得飞快,最后定格在张浩那张油头粉面、假惺惺的脸,和苏薇薇那藏在眼泪后面的、毒蛇一样的得意眼神!
就是这俩畜生!
吸干了我爹妈的血!
榨干了我最后一点价值!
把我推进这不见天日的牢笼!
让我像条野狗一样烂死在这里!
疼!
恨!
悔!
像三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灵魂上!
比那癌痛狠一千倍!
一万倍!
凭什么?!
凭什么好人没好报?
凭什么恶人逍遥法外?
凭什么我林晚要落得这么个家破人亡、含冤而死的下场?!
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水泥地缝里,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那扇隔绝了生死的牢门,瞪着门外那对狗男女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股滔天的不甘和怨毒,冲垮了最后的神智!
我一字一顿,带着泣血般的诅咒,若…有…来…世…声音陡然拔高,充满无尽恨意与疯狂,张浩!
苏薇薇!
你们等着!
老娘就是化成厉鬼!
爬也要从地狱里爬回来!
扒你们的皮!
抽你们的筋!
喝你们的血!
把你们欠我的!
欠我爹妈的!
连本带利!
一分不差!
全讨回来!
最后一丝气息耗尽,戛然而止,只余无尽空洞与冰冷。
唉!
这口气儿,就这么咽了。
带着冲天的怨气儿,死不瞑目啊!
可您猜怎么着?
这老天爷,它…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