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的铁门如同巨兽的獠牙缓缓张开,刺耳的摩擦声在地下室里回荡。
手电筒的光束像一柄冰冷的剑,无情地刺向蜷缩在角落的七个孩子。
婉晴本能地将子浩护在身后,却被人贩子粗暴地拽起胳膊,麻绳在她手腕上早己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扯开,鲜血渗出,疼得她不禁咧了咧嘴,可她硬是咬着牙,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都起来!
"染黄发的男人一脚踹翻墙角的破桶,铁皮撞击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惊得孩子们浑身发抖,仿佛惊弓之鸟。
"陈老板吩咐了,给你们这些脏东西洗干净点!
"他一把揪住麻花辫女孩的头发往前拖,女孩痛得尖叫,怀中那只破旧的小熊玩偶掉落在发霉的地面上,沾满了灰尘。
浴室里,冰冷的水如瀑布般劈头盖脸浇下来,婉晴紧紧抱着冻得瑟瑟发抖的弟弟。
瓷砖缝里爬满了黑色的霉斑,墙面上残留着深深浅浅的指甲抓痕,仿佛诉说着之前被困者的绝望。
子浩的抽泣声混着水龙头的轰鸣,他的小手死死攥住姐姐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好冷...姐姐,我想回家..."婉晴将弟弟颤抖的身体搂得更紧,下巴抵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咸涩的泪水无声地滴落在他肩头,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有足够的力量,带弟弟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换上散发着廉价香水味的旧衣服时,婉晴发现子浩的蓝布衫袖口还留着妈妈未缝补完的针脚,那细密的线迹仿佛妈妈温柔的目光。
走廊尽头的落地镜映出他们惨白的小脸,七个孩子如同提线木偶般被推着前行,皮鞋踏在木质楼梯上的声响,在婉晴听来,像是死神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让她的心悬得更高。
所谓的客厅里,腐木气息与刺鼻的雪茄烟雾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七扇雕花窗户被黑色窗帘遮得严严实实,隔绝了所有的光明。
水晶吊灯投下惨白的光,照在沙发上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上。
他们交叠的腿上搁着皮质公文包,金表在腕间泛着冷光,目光像手术刀般在孩子们身上游走,仿佛他们不是鲜活的生命,而是一件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各位老板,这是最近新到的一批货。
"陈老板用白手帕擦拭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两条缝,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都是山里收来的,干净得很。
"他打了个响指,小弟们立刻将孩子们排成一列。
婉晴感觉到子浩的小手在剧烈颤抖,他的指甲深深掐进她掌心,那力度仿佛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个男孩看着机灵。
"戴翡翠扳指的男人用鳄鱼皮鞋尖挑起子浩的下巴,语气中带着轻蔑与审视,"牙口不错,能卖个好价钱。
"他身后的跟班立刻掏出平板电脑记录。
婉晴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突然扑过去用力推开那只手,大声喊道:"不许碰他!
"然而,她的反抗换来的是无情的惩罚,人贩子狠狠将她甩在地上,后脑勺撞在茶几角,眼前炸开一片金星,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昏厥。
"这丫头脾气倒烈。
"另一个梳背头的男人抚着下巴打量婉晴,眼中满是嫌弃,"不过我们孤儿院要的是听话的,太刺头的不好管教。
"他的目光转向躲在婉晴身后穿着紫色碎花裙的小女孩,"这个看着温顺,就她吧。
""不行!
你们不能分开我们!
"婉晴踉跄着爬起来,发丝凌乱地黏在脸上,泪水模糊了双眼,"要带走就把我们一起带走!
"她死死抱住子浩,却被两个壮汉强行扯开。
子浩撕心裂肺的哭喊在空旷的阁楼回荡:"姐姐!
我不要离开你!
妈妈你在哪儿...救我!
"那声音如同一把把利刃,割着婉晴的心,她拼命挣扎,却敌不过成年人的力量。
现金交易的声响混着拉链开合的声音,婉晴绝望地看见戴翡翠扳指的男人将一叠钞票拍在茶几上,陈老板数钱的手指灵活翻飞,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
子浩的蓝布衫在拉扯中被扯破,露出肩头那熟悉的胎记——那是妈妈总说像小蝴蝶的印记,此刻却显得那么刺眼。
当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时,婉晴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像过年时摔碎的瓷碗,再也拼不完整。
地下室重归黑暗,婉晴蜷缩在墙角,指甲深深抠进掌心,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心中的痛苦。
麻花辫女孩的抽泣声从对面传来,混着老鼠在管道里乱窜的响动,整个地下室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头顶不时传来皮鞋走动的声响,偶尔还能听见子浩微弱的哭喊声,像根银针反复扎进她的心脏,让她痛不欲生。
"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麻花辫女孩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可怕,仿佛被砂纸磨过一般,"我见过他们给孩子打针,打了就会乖乖听话..."她的话被剧烈的咳嗽打断,黑暗中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我妈妈说过,要是被关起来,就要记住坏人的样子..."婉晴的指甲刺破掌心,鲜血渗进粗布裙摆。
她想起村口槐树下的泥人,想起妈妈追车时摔破的膝盖,想起爸爸颤抖着拨打村长电话的模样,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当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时,她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用额头撞击墙面,一下,又一下,首到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子浩!
子浩!
"她多么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让弟弟知道她还在努力,还在寻找他。
铁门突然被踹开,手电筒的光束再次刺痛双眼。
染黄发的男人拎着皮鞭走进来:"嚎什么嚎!
再吵..."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婉晴首勾勾的眼神太过可怕,仿佛一头困兽,充满了仇恨与不甘。
他踹了她一脚,恶狠狠地说:"把自己弄伤了就卖不上价了,给我老实待着!
"铁门关闭的瞬间,婉晴摸出藏在袖中的碎瓷片——那是在浴室偷偷捡的。
她将冰凉的瓷片贴在心口,那里跳动着和子浩同样的血脉。
黑暗中,她开始在墙上刻画:第一笔是妈妈的围裙,第二笔是爸爸的工装,第三笔...是永远停在槐树下的那个春天。
每一笔都饱含着她对家人的思念,对自由的渴望。
她盘算着,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逃出去。
她开始仔细观察地下室的每一个角落,留意看守们的作息规律。
每天送饭时,她都会偷偷数着脚步声,判断看守的人数和行动路线;夜深人静时,她会轻手轻脚地摸索地下室的墙壁,寻找可能的出口。
可一个6岁左右的孩子,面对成年人严密看管的地下室,想要逃出去谈何容易。
但婉晴没有放弃,她在心中默默发誓,无论有多难,她都要找到弟弟,都要带着他回家,回到那个充满温暖与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