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下水道中,季长歌的呼吸声显得格外粗重。
他背靠着潮湿的墙壁,手指仍在不自觉地颤抖。
身旁的燕九情况更糟,箭伤处的血己经浸透了半边衣襟,更可怕的是那道从虎口蔓延至肘部的蓝线——唐门剧毒正在蚕食这位剑客的生命。
"我们必须上去。
"季长歌压低声音,"你的伤需要立刻处理。
"燕九突然伸手掐住他的喉咙,力道大得惊人。
"说!
"剑客的声音像淬了冰,"你和季云天什么关系?
"季长歌被掐得眼前发黑,手指本能地抓住对方手腕。
他摸到一道凹凸不平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刻进去的字。
就在他快要窒息时,燕九猛地松手,自己却因这个动作牵动伤口,闷哼一声。
"我...我只是个大夫..."季长歌揉着喉咙咳嗽,"季云天是我大伯,但我从未见过他..."黑暗中传来金属摩擦声,燕九似乎抽出了佩剑。
季长歌浑身绷紧,却听见"嗤"的一声——剑锋划开了箭伤处的衣料。
"处理伤口。
"燕九冷冷道,"若敢下毒,你会比我先死。
"季长歌摸索着从腰间取出针包。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触碰箭伤边缘。
即使在黑暗中,多年行医练就的触感也能让他清晰感知伤情——箭簇卡在肩胛骨与锁骨之间,再深半寸就会刺破肺叶。
"需要拔箭。
"他声音发紧,"但没有麻沸散...""拔。
"燕九干脆利落。
季长歌咬住下唇。
他左手按住燕九肩膀,右手握住箭杆。
在发力前的刹那,他忽然说:"我六岁时,大伯送过我一盒银针。
"箭簇离体的瞬间,燕九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却一声不吭。
季长歌迅速点按周围穴位止血,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将药粉洒在伤口上。
"金疮药?
"燕九的声音带着讥讽,"对唐门毒无效。
""是雪里青,能延缓毒性上行。
"季长歌撕下自己衣袖包扎,"你刚才说...天机令?
"一块冰凉的东西突然抵在他喉间——是那块刻着"天"字的青铜令牌。
借着剑身微弱的反光,季长歌看到令牌边缘刻着细密的符文,中央的"天"字竟像是用某种暗红色的材质镶嵌而成。
远处突然传来水流搅动的声音。
燕九瞬间收起令牌,剑锋转向声源处。
一只肥硕的老鼠从污水里窜过。
"不能久留。
"燕九强撑着站起来,"神机卫有追踪犬。
"季长歌扶住他:"去我家地窖...""济世堂己经被烧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季长歌头上。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父亲晒药的身影、药柜上那些贴着红纸的罐子、门前那株他十岁时亲手栽的杏树...全都..."你爹临终前,"燕九的声音罕见地犹豫了一下,"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一块温润的玉佩塞入季长歌手中。
不必看他也知道,这是季家祖传的"回春佩",父亲从来贴身佩戴。
"他...说了什么?
""让你活下去。
"污水没过脚踝,季长歌却感觉不到凉意。
他机械地跟着燕九在迷宫般的下水道穿行,玉佩被攥得发烫。
转过一个弯道时,前方突然出现微光——是通往城西废井的出口。
攀爬前,燕九突然转身:"令牌的事,永远不要..."话音戛然而止。
季长歌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胸口——回春佩正在发出诡异的绿光,而怀中的"地"字令竟变得滚烫。
两块令牌隔着衣料相互呼应,井口的月光突然被遮住,一个阴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燕大人,别来无恙啊。
"十余名黑衣人无声地包围了井口,为首者戴着青铜面具,手中把玩着三根幽蓝的细针。
燕九的剑瞬间出鞘,却见那人轻轻挥手,一张大网当头罩下。
"唐门天罗网!
"燕九厉喝,"闭气!
"网丝上闪烁着可疑的粉末,季长歌刚要闭气,却见燕九剑锋一转,竟不是斩向网绳,而是首刺自己心口!
"叮"的一声脆响,剑尖精准点在回春佩上。
玉佩应声而碎,一股淡绿色烟雾喷涌而出,接触到网丝的瞬间燃起幽蓝火焰。
黑衣人纷纷后撤,燕九趁机拽着季长歌跃向另一侧井壁。
"你爹...不简单。
"燕九喘息着说,"这是苗疆焚蛊粉..."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
燕九突然将"天"字令塞给季长歌:"分开走。
去城南破庙找哑巴铁匠,说青云十九年。
""那你..."燕九露出一丝冷笑:"唐门的毒,用唐门人的血来解最好。
"他纵身跃入下方污水,剑光如虹首刺追兵。
季长歌咬牙攀上井沿,怀中的两块令牌突然剧烈震动。
月光下,他震惊地看到令牌背面的符文正在重组,最终形成一幅微缩地图——某个山巅上的寺庙轮廓清晰可见。
"少林寺..."他认出了那座标志性的塔林。
身后传来利器破空声。
季长歌本能地翻滚躲避,三枚毒针深深钉入面前的土地。
他头也不回地冲进夜色中,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还有燕九最后传来的那句话:"记住,天机令择主...不是巧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