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时,我正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发呆。
那些褐色的痕迹在无影灯照射下呈现出诡异的纹路,像极了三年前城南仓库墙壁上喷溅的血迹——那是我被沈恪一枪贯穿肩胛骨的地方。
霉斑边缘泛着青灰色,如同***的伤口,在雪白的天花板上蔓延出令人作呕的图案。
"体温正常。
"护士拆着我手背上的输液管,金属夹子"咔嗒"一声脆响,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她戴着蓝色医用口罩,只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顾先生,您这次车祸伤得不轻,尤其是头部CT显示有轻微脑震荡,需要......"我猛地攥住她的手腕。
她惊叫一声,针头从我静脉里抽离时带出一串血珠,暗红的液体顺着针孔涌出,在雪白的棉球上洇开一朵刺目的花。
护士的手腕在我掌心里颤抖,我能感觉到她脉搏的剧烈跳动,就像三年前我被沈恪按在潮湿的水泥地上时,自己胸腔里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城南废弃仓库里弥漫着铁锈和霉变的气味。
沈恪站在我面前,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他昂贵的西装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他的枪口抵住我的心脏,冰冷的金属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刺骨的寒意。
当子弹穿透胸膛时,我听见他低沉的笑声:"顾泽,你猜警察找到你尸体要多久?
"他的呼吸喷在我耳畔,混合着雨水和血腥味,"三天?
还是三个月?
"而现在,我躺在私立医院VIP病房的病床上,身下是意大利进口的亚麻床单,手腕上戴着价值百万的百达翡丽,床头柜摆着每日更换的新鲜白玫瑰——这是沈恪一贯的风格,他总爱用最奢靡的物品来掩盖最血腥的画面,就像给尸体喷上香水。
"顾先生?
"护士惊慌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松开手,看着她仓皇逃走时撞倒了输液架,透明的药液在地板上蔓延成一滩小小的湖泊。
我的笑声在空荡的病房里回荡,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麻雀,它们扑棱棱飞向灰蒙蒙的天空。
手机在枕边震动。
屏幕上"沈恪"两个字不停闪烁,黑色的字体在白色背景上格外刺眼。
我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首到屏幕暗下去又重新亮起。
最终,我还是拿起了手机,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屏幕时,一阵刺痛从太阳穴窜过后脑。
"醒了?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低沉的声音裹挟着细微的电流声钻入耳膜,像一条毒蛇缓缓缠绕上脊椎,"医生说我再晚到十分钟,你就得去见阎王。
"背景音里有清脆的碰杯声,他应该在某家高级餐厅,或许正用那双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红酒杯。
我撑起身子靠在床头,这个简单的动作让肋骨传来尖锐的疼痛。
指尖轻轻抚过锁骨处的疤痕——那是沈恪上次留给我的"礼物",一道三厘米长的刀疤,当时他笑着说这是为了让我记住谁才是主人。
窗外霓虹闪烁,在落地窗上投下我苍白的影子,那张脸陌生得可怕,只有眼睛里燃烧的恨意还熟悉。
"沈总这么关心我?
"我故意咬重"沈总"两个字,三年前他最恨这个称呼,因为那意味着我们之间只剩下冰冷的利益关系,"怎么,怕我死了没人给你处理那些烂账?
还是......"我压低声音,"没人知道你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我听见他轻轻摇晃酒杯的声音,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低笑一声,那笑声像是野兽磨牙的声音:"看来真是睡迷糊了。
"他顿了顿,我几乎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微微眯起的眼睛,唇角若有若无的弧度,"今晚八点,老地方。
别让我等。
"挂断电话后,我盯着天花板发呆。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如纸,眼底却燃烧着幽暗的火焰。
前世种种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回——沈恪把我按在落地窗前开枪时的冷笑,兄弟背叛时刺入腹部的冰冷刀刃,还有最后时刻他凑在我耳边说的那句"你永远都是我的",温热的气息和血腥味一起灌入鼻腔。
这一次,我要让他跪着求我收手。
我缓慢地活动着僵硬的手指,感受着血液重新流经每一处伤口的刺痛。
床头抽屉里安静地躺着一把瑞士军刀,那是三天前我偷偷藏进去的。
刀锋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就像沈恪看我的眼神——永远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和掌控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