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门的山门比叶斗想象中要破旧得多。
歪斜的石碑上爬满青苔，"古剑"二字被藤蔓遮去大半，只剩个"门"字孤零零地挂着。
若不是山道上挤满了锦衣华服的少年男女，他真要怀疑老渔夫临死前耍了自己一把。
"下一个！
"执事弟子敲了敲裂开的检测法盘，"手放上来，注入灵力。
"排在叶斗前面的华服少年昂首上前。
法盘亮起青红两色光芒，在空中交织成松树形状。
"木火双灵根！
"执事高声道，"乙等资质！
"人群一阵骚动。
华服少年得意地瞥了眼身后众人，目光在叶斗打满补丁的麻衣上多停留了片刻，鼻腔里发出轻蔑的哼声。
叶斗挠了挠左眼。
自从海底归来，这只灰瞳就时不时发痒。
此刻视线里，华服少年身上缠绕着几十条半透明的丝线，最粗的那条正连接着远处高台上某个紫袍老者。
"发什么呆？
"执事不耐烦地敲打法盘，"测不测？
不测滚蛋。
"叶斗伸手按在冰凉的青铜法盘上。
按照老渔夫教的方法，他想象丹田里有股气息顺着经脉涌向掌心——虽然他根本不知道丹田在哪。
法盘毫无反应。
"废灵根。
"执事冷漠地宣布，"下一个。
"人群中爆发出哄笑。
华服少年笑得最夸张："渔村来的泥腿子也妄想修仙？
回家打鱼去吧！
"叶斗却盯着出现裂纹的法盘。
在他视线里，自己掌心正涌出无数黑色细丝，这些丝线疯狂吞噬着法盘上的灵光。
随着"咔"的一声脆响，法盘彻底碎裂。
"你！
"执事暴怒起身，却突然僵住。
高台上的紫袍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叶斗身后，枯瘦的手指搭在他肩膀上："有意思。
老夫古剑门外门长老周不器，小友可愿走一趟问心阶？
"叶斗看见老者身上缠绕着数百条因果线，其中最细的那条竟连接着自己左眼。
"走着去多没意思。
"叶斗咧嘴一笑，"不如跑着去？
"不等回应，他箭步冲向山道。
身后传来周长老的大笑："好小子！
问心阶上跑得动三步，老夫收你当亲传弟子！
"山道在叶斗踏上的瞬间突变。
青石台阶化作万丈悬崖，每块石头都变成利剑。
幻象中，海底见过的无面白袍人站在云端，袖中垂下无数锁链。
"又是你..."叶斗左眼剧痛，灰瞳中浮现出玄龟背上的符文。
那些符文活物般游出眼眶，所过之处幻象纷纷崩解。
他确实在跑。
而且越跑越快。
山脚下的人群发出惊呼。
问心阶自开辟以来，从未有人能跑过十阶，而这个麻衣少年转眼己过三十阶！
"月蚀剑体，苏蝉！
"执事突然高声宣布。
一道白影从叶斗身侧掠过。
少女踏着某种玄妙步法，每次足尖点地都绽开霜花。
当她超过叶斗时，怀中古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让开。
"少女声音清冷如她的剑。
叶斗却猛地抓住她手腕。
在触碰瞬间，他看见少女身上缠绕着成千上万条因果线——其中最粗的那条血红丝线，竟连接着云端无面人的袖口！
"你七岁那年遇到的仙人，是假的。
"叶斗脱口而出，"他在你剑骨里种了东西！
"苏蝉瞳孔骤缩。
这个秘密除了师尊无人知晓，七岁那夜的白衣仙人确实在她体内留下了月牙印记。
"找死！
"古剑出鞘三寸，寒光斩断两人之间的空气。
叶斗本能地抬手格挡。
鱼钩不知何时出现在掌心，与剑刃相撞迸发出刺目火花。
令人震惊的是，那枚锈迹斑斑的鱼钩竟完好无损！
更惊人的是，苏蝉看见自己斩出的剑气被对方左眼吸入。
少年灰瞳中浮现出微型漩涡，将她最得意的一剑吞噬得干干净净。
"你..."苏蝉首次露出惊容。
叶斗却看向她身后："小心！
"问心阶突然崩塌。
不是幻象，而是真正的山体崩裂！
无数巨石砸向人群，其中暗藏着一道白影——正是叶斗在幻象中见过的无面人！
苏蝉反应极快，古剑画圆形成光幕。
但白衣人的手掌轻易穿透剑幕，首取她眉心月牙印记。
千钧一发之际，叶斗扑上前抱住少女翻滚躲避。
白衣人的指尖擦过他左眼，灰瞳顿时血流如注。
但血液在半空诡异地停住，化作细小黑针反刺敌人。
"太虚...血脉..."白衣人首次发出声音，像是锈蚀的金属摩擦，"必须...清除..."周长老的紫袍突然遮天蔽日。
"何方妖孽！
"九道剑光从天而降，将白衣人钉在地上。
但那具躯体很快化作雾气消散，只余一节白玉般的指骨。
叶斗捂着流血不止的左眼，发现苏蝉正复杂地看着自己。
少女的剑尖抵在他喉结处，却迟迟没有刺入。
"为什么救我？
""你身上..."叶斗喘着粗气，"有和我一样的臭味。
"苏蝉收剑入鞘，头也不回地继续登阶。
但叶斗清楚地看见，自己刚才那扑，竟把她连接无面人的那条最粗因果线扯断了！
"小子！
"周长老拎起叶斗的衣领，"刚才那是...""不知道，不认识，没见过。
"叶斗三连否认，突然指向山巅，"不过您老说话算话吗？
我马上要登顶了。
"周长老抬头一看，差点惊掉下巴。
就这么会儿功夫，叶斗刚才那一扑一滚，居然阴差阳错越过了最后九阶，此刻距离山顶平台仅有一步之遥！
"怪物..."老修士喃喃道，"两个都是怪物。
"当夕阳西沉时，古剑门公布了本届选拔结果。
苏蝉毫无悬念地位列榜首，而"废灵根"的叶斗，因为问心阶上的表现被破格录取。
"明日开始外门修行。
"周长老给叶斗扔了套粗布弟子服，"先说明，废灵根最多练到练气三层，这辈子别想筑基。
"叶斗摩挲着怀里的鱼钩没说话。
在他视线里，自己身上正延伸出三条全新的因果线——一条连着苏蝉的背影，一条深入古剑门禁地，还有一条...竟通向周长老袖中那节白玉指骨！
入夜后的新弟子居所，叶斗被安排在最角落的柴房。
当月光透过窗缝照在左眼上时，灰瞳中的龟甲符文突然自行运转。
某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太虚小子，听好了——"叶斗猛地坐起，发现枕边鱼钩正在吞噬月光！
"灵根测试没骗你，你确实是个修炼废材。
"玄龟的声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因为你根本不是这一纪元的生灵...你是上次灵衰之劫留下的，最后一块太虚道胎碎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