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走了,爸爸来接你了”沐安安在外婆的晨叫中睁开了双眼,习惯性的望向了睡在窗台上的鸦鸦,与此同时鸦鸦也看向了沐安安,沐安安心里莫名的有种很踏实的感觉,还好,鸦鸦还在.....半梦半醒中,沐安安是被父亲推进后座中的,迷迷糊糊中手里被塞进了包子和豆浆…沐安安突然记起今天的行程,整个人顿时清醒了,抬起脑袋目光努力的朝着窗外寻去,果然,留给她的也只有外婆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外婆...”沐安安静静的看着那逐渐缩小的背影,轻声的嘀喃着...“你会说话?”
己经系好安全带的父亲,紧锁着双眉,不可置信的看向她,那声外婆,像是从水底浮上来的气泡,还未到水面就破碎了.......“果然”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回答的父亲不以为然的笑了“像你这种怪物,连哭都不会,怎么又会懂得我们的情感,你懂什么是外婆吗?”
父亲再次看向她...“...”沐安安是想说点什么的,但是父亲看向她的眼神,她记的得,在她出生时,在医院里他们第一次对视的时候,父亲也是这个眼神,那个时候,她是不懂的,但是现在她好像懂了....憎恶?
....痛恨?
....压抑?
.......“我只是不明白”父亲仍旧没有等到沐安安的回复,就收回了视线,启动了车辆“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家,你...为什么要选择我们家?
你知道吗?
你妈妈她.....她那么善良...那么爱你,为什么一定要为了你失去生命?
一定要去死.....”父亲好像这是第一次释放自己的伤痛,絮絮叨叨的语气满是责备,其实沐安安也不明白,自己是做错了什么?
车在父亲喃喃自语中,离外婆的家越来越远......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吧!
想到这,心口就有种酸酸痒痒的感觉....想着想着...思绪就开始缥缈起来…大概是起的太早了吧!
竟又沉沉的睡去了,一路上睡睡醒醒的,饿了,吃面包!
渴了,就喝矿泉水!
中间除了加油几乎都没有停歇过......己记不起这是第几次醒来了,夜风微凉,清冷的天空中却是满月高照......车子停了下来,沐安安像窗外探了探,果然没有看见鸦鸦的鸟影,也是啊!
车开的这样快!
鸦鸦应该是追不上的....“下来吧”父亲打开了车门“前面是森林,车进不去,我们需要步行”沐安安从车上艰难的爬了下来,立刻迈开那双小短腿努力的追赶着父亲的脚步,可是山路太难行了,沐安安举步蹒跚,步步艰难,磕磕绊绊地,也渐渐地越来越力不从心,开始跟不上父亲的脚步....父亲回头瞥了一眼,眼中满是不耐烦,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转身返回,将她拎起夹在了腋下,就这样,父亲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夹着沐安安,再次大步前行...原来被爸爸抱着,也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啊!
比如此刻,就没有记忆里的那种美好,沐安安想着...想着...突然也不太那么想要父亲的抱抱了.....一路颠颠簸簸,沐安安感觉快要吐了,突然一个树枝挂住了沐安安头上的彩色发圈“疼”,沐安安本能的想伸手去扯头上被挂住的树枝,奈何被父亲夹得太紧,动弹不了,最终还是忍着,将疼痛咽了下去...感觉到了前行的阻力,父亲停下了脚步,看了眼沐安安的头发和树枝之间的纠缠,眉头皱了皱,把沐安安整个人用力往前再次扯了扯,沐安安因疼痛闭上了双眼,做好了头皮被扯下的准备,而这时的父亲却停止了对沐安安身体的拉扯,放下了行李箱,就索性拽着沐安安的发根更用力的一拉,头发立即脱离了彩色发圈的禁锢,头发散落的瞬间,遮住了眼前大部分的视线,但是根根发丝摇曳的缝隙中,她还是看清楚了,枯枝上那根彩色发圈在微风中翩翩起舞着...沐安安静静的盯着遗落在树枝上的彩色发圈,还是很想伸手去够的,还是那样无论怎么努力,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只会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大概父亲自己都忘了,这彩色发圈是沐安安2岁多的时候,沐安安少有的高烧不退,是外婆哀求着父亲送她去医院时,一个护士给的,是父亲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用这根彩色发圈帮她的头发挽起了小马尾....是她回忆里为数不多的温暖记忆吧.....剩下的道路,父亲不知疲倦地,一如既往地前行着....父亲的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深,周围的树木在月光的映照下,投下了斑驳的影子,宛如一幅精致的水墨画,而沐安安却早己看不见来时的路.....“到了”父亲放下来沐安安,沐安安顺着父亲目光望过去....眼前是类似于蛇纹岩柱围成的祭坛,祭坛的中央,苍白的火焰正在吞噬某种散发苦杏仁味的漆黑木柴,每当火焰升高舔舐到石柱表面的凹槽时,那些岩柱上蝌蚪状的古老铭文就会泛起短暂的幽绿磷光.....祭坛周边的人群踏着林中腐殖层下的鼓点起舞着。
他们用龟甲与鸟羽编织的腰饰随着步伐沙沙作响,每片羽毛末端都系着风干的铃兰花苞。
为首的舞者戴着用桦树皮缝制的鹿角冠冕,含有鹿眼的琥珀珠镶嵌在冠冕两侧,瞳孔里的目光首射于祭坛中央的火焰....而他们的舞蹈带着溺水者般的滞重感。
裹着熊皮的双腿却明明在快速的交错,上半身却像提线木偶般僵硬地左右摆动。
青铜臂环与石柱碰撞出声声闷响,在某个瞬间篝火突然窜起三米高的青色焰柱,人群立即同步成诡异的旋律——此刻所有舞者同时撕开胸前挂满齿骨的皮绳,露出布满疤痕的胸膛......这.....这场景好像是见过的.....越来越强烈的熟悉感,牵引着沐安安木偶般的抬起了脚步向前缓缓的靠近着......而所有舞者的目光也同时投向了沐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