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之继承者

1雨水像被捅破的水袋般倾泻而下，敲打在祁晚的伞面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

她站在警戒线外，深吸一口气，

潮湿的空气中隐约能闻到那股熟悉的铁锈味——血的味道……"祁法医，您总算来了！

"穿着雨衣的小警察看到她，如释重负般地掀起警戒线，"莫队在里面等您。"祁晚点点头，

将伞收拢递给一旁的警员，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橡胶手套戴上。她的动作很慢，

似是刻意在拖延进入现场的时间。十年的法医生涯，她早已习惯面对死亡，

但每次掀开那层白布，心脏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翡翠湾是城中最昂贵的高档小区之一，处于城中最豪华的地界，

案发现场位于翡翠湾一栋三层别墅的主卧室。祁晚踩着铺好的塑料通道走进去，

每走一步都让鞋套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晚晚，这边。"莫沉站在楼梯口向她招手，

这位三十多岁的刑侦队长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色，显然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了。"莫队，

死者是谁？"祁晚一边上楼一边问。"林志远，五十二岁，志远集团董事长，

是位有名的慈善家。"莫沉的声音低沉，"保姆今天早上来打扫时发现的尸体，

差点吓晕过去。"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门大敞着，刺眼的闪光灯不时从里面亮起。

祁晚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再次调整呼吸，然后迈步走了进去。眼前的场景让她瞳孔骤然收缩。

林志远仰面躺在king size大床的正中央，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像是在等待入殓。

他穿着整齐的黑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如果不是胸前那片已经干涸的大片血迹，

几乎要让人以为他只是睡着了。最令人不适的是他的面部——嘴巴被某种利器割开至耳根，

形成了一个夸张的"笑脸"，露出森白的牙齿和牙龈，眼睛却安详地闭着，

仿佛正在做一个美梦。"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10点到凌晨2点之间。

"莫沉站在她身边说，"室内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凶手可能是熟人。"祁晚没有回答，

她的注意力正完全被尸体吸引。她戴上口罩，走近床边，

法医的本能让她立即注意到了几个异常点。"这具尸体伤口边缘太整齐了。"她轻声说，

指着死者胸前的伤口，"凶器非常锋利，而且使用者一定知道如何一刀毙命。

心脏直接被刺穿，几乎没有挣扎的痕迹。"她小心地抬起死者的手，死者指甲修剪得很整齐，

但她还是在右手无名指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小缕红色纤维。"把这个取样送检。

"她把这里红色纤维放进证物袋，对旁边的助手说。然后继续检查尸体。

当祁晚轻轻掀起死者的西装袖口时，她的手指突然僵住了。在死者左手腕内侧，

有一个用锐器刻下的符号——一个简单的蝴蝶轮廓，线条粗糙却清晰可辨。

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秒，眼前闪过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父亲书房里那些照片上相同的标记。

这是红蝴蝶连环杀人案的专属签名……"怎么了？"莫沉注意到她的异常。

祁晚迅速放下死者的袖子，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发现死者手腕上有防御伤。

"这当然不是真话。那个蝴蝶标记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二十年了，

这个标记再次出现意味着什么？2"祁法医的观察力果然敏锐。

"一个陌生的男声从门口传来。祁晚转头看去，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男人站在那里，

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的皮肤异常苍白，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看起来三十岁出头，却有种与年龄不符的老成气质。"这位是温言教授，犯罪心理学专家，

也是局里特意请来协助调查的顾问。"莫沉介绍道，"温教授，这位是我们的首席法医祁晚。

"温言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床边，他的目光在尸体上逡巡，

最后停留在那个可怖的笑容上："多么精致的作品啊！凶手给了死者一个永恒的微笑，

你们不觉得这很有诗意吗？"他的语气太过轻松，让祁晚感到一阵不适，"这不是艺术品，

教授。这是一个被残忍杀害的人！"她冷冷地说，眉头皱起。温言微微一笑，没有反驳。

他俯身靠近尸体，突然说："凶手是左撇子。"祁晚疑惑："你怎么知道？

""伤口的倾斜角度。"温言指着胸前的伤口，"右撇子会从相反方向刺入。

而且你看这个'微笑'，左侧的切口明显比右侧更深更干净，说明凶手是从左边开始下刀的。

"祁晚不得不承认他的观察很准确，但她不喜欢他谈论这些细节时的兴奋语气，

仿佛是在鉴赏一幅名画。"我需要把尸体带回实验室做详细检查。"她对莫沉说，

刻意避开了与温言的目光接触。"当然。"莫沉点头，"现场取证已经差不多了。

"祁晚指挥助手将尸体小心地装入尸袋，当她再次看向床单上的血迹时，

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细节——血迹主要集中在尸体下方，而周围几乎没有喷溅痕迹。

"奇怪……"她喃喃自语。"发现什么了？"温言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旁，

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祁晚下意识地退后半步："如果是当场刺杀，

应该会有更多喷溅型血迹。但这里看起来像是……尸体被移动过，或者伤口被处理过。

""聪明。"温言的眼睛亮了起来，"凶手可能先在其他地方杀害死者，

然后再将他摆成这个姿势。这些衣服也可能是死后才穿上的。

"莫沉走过来："你们在说什么？"祁晚正要回答，

突然注意到温言的目光停留在床头柜上的一个相框上。

照片里是林志远和一个年轻女子的合影，女子约莫二十多岁，面容姣好，但眼神却显得空洞。

"那是林志远的女儿林妙，二十五岁，目前在国外留学。"莫沉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相框，

解释道，"已经联系她了，她明天回国。

"温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死者跟女儿家庭关系如何？""据保姆说，父女关系很好，

林志远很疼爱这个独生女。"祁晚注意到温言嘴角浮现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转瞬即逝。

当尸体被抬走后，祁晚留下来做最后的现场检查。她跪在床边，用手电筒照亮床底，

发现了一小块沾血的棉花。"莫队，这里还有发现。"她喊道，

小心地用镊子将棉花装入证物袋。温言蹲下身来看着她工作："你很擅长这个。

""这是我的工作。"祁晚简短地回答。"不，我是说，你有一种……直觉。

"温言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就像，你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祁晚猛地抬头，

与他四目相对。在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温言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我只相信证据。"她站起身，与温言拉开距离，

"现场已经检查完了，我要回实验室了。"外面的雨还在下，祁晚站在别墅门口，

等待警车来接尸体。温言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站在她身旁不远处。"你知道吗，

"他突然开口，声音轻的几乎被雨声淹没，"有些凶手的杀戮是一种致敬，

一种……艺术传承。"祁晚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温言微笑着摇摇头："只是学术思考而已。对了，我读过你父亲的文章，

《法医视角下的连环杀人案心理分析》，很有见地。"祁晚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的父亲祁正明曾是著名的法医，也是二十年前"红蝴蝶连环杀人案"的主犯，

在被捕前自杀身亡。这也是她最不愿提及的家族秘密。"我不谈论我的父亲。

"她一字一句地说，声音冷得像冰。温言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抵触，

继续道："他在书中提到，连环杀手往往会在受害者身上留下签名，就像是艺术家的落款。

很有趣的观点，不是吗？"警车的灯光穿透雨幕，祁晚没有回答，快步走向车辆，

逃离这个令她不安的对话。但在上车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温言仍站在原地，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而他脸上的表情在黑暗中模糊不清。3实验室里，

祁晚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尸检中。

她需要用工作来驱散脑海中不断浮现的那个蝴蝶标记和温言诡异的言论。

"胸骨正中单一切口，长约5厘米，深度直达心脏。"她对着录音设备说道，

"凶器为单刃利器，宽度约3厘米，非常锋利。"而当她检查死者口腔时，

发现了更多异常："口腔内部有轻微灼伤痕迹，可能是某种化学物质。提取样本送检。

"最令她在意的是那个手腕上的蝴蝶标记。在强光下，她能看出刻痕很新，与死亡时间吻合，

刻画的工具也很锋利，可能是手术刀。"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她不由自主地低语道。

"什么一模一样？"祁晚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温言靠在门框上，不知已经观察了多久。

"实验室是限制区域。"她摘下沾血的手套，"你是怎么进来的？

"温言晃了晃脖子上的顾问证件："特权，莫队让我来看看有没有新发现。"他走近解剖台，

目光落在死者手腕上，"啊，这个标记很有趣。

"祁晚迅速用白布盖住那个部位："这只是普通的伤口。""祁法医，"温言突然严肃起来，

"你在隐瞒什么？"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凝固。祁晚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她不确定温言是否也注意到了那个蝴蝶标记，以及他是否知道它的含义。

"我没有隐瞒任何与案件有关的信息。"她最终说道，"现在，请你出去，

我需要完成尸检报告。"温言没有动，他的目光在祁晚脸上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最后，

他微微一笑："你知道吗，连环杀手的孩子有时会继承父亲的特质，

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祁晚感到一阵眩晕，

她紧紧地抓住解剖台的边缘："你是在暗示什么？""只是一个学术观点。

"温言转身向门口走去，"对了，林妙明天上午十点到达，莫队希望我们一起参与问询。

晚安，祁法医。"当门关上后，祁晚几乎瞬间瘫坐在椅子上。她颤抖着掀开白布，

再次确认那个标记——毫无疑问，与二十年前父亲留下的标记完全相同。她拿出手机，

犹豫了几秒，然后拨通了一个很少联系的号码。"张叔，是我。"当电话接通后，她低声说，

"红蝴蝶的标记又出现了。"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晚晚，

离这个案子远点。这是为了你好。""我需要知道当年所有的细节，

特别是那些没公开的部分。"祁晚坚持道，"有人知道那个标记的样式，这不可能是巧合。

""那你明天早上来我家。"张叔——她父亲的老同事，退休刑警张立国叹了口气，

"但你要做好准备，有些真相可能会毁了你。"挂断电话，祁晚看着解剖台上的尸体，

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即将揭开的秘密的恐惧。二十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