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女魔头归来苏棠

我那十三年未见过面的父亲要接我回长安。说给我安排了一门顶顶好的亲事。

阿姐说：不能去，人心太坏，免费送上门的不是垃圾，就是陷阱。我挥出一掌，

拍碎簸箕大的山石。再挥出一掌，拍碎另一块山石。阿姐叹气，忧愁地说：去一趟也好，

不能光霍霍我一个。我这山上也没几块囫囵石头了。1我这人自小冷心冷肺。以己度人，

我那便宜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无所谓。我拍拍手告别阿姐，走下山。

阿姐在身后谆谆告诫：能下毒尽量不动刀，动手后能致死尽量不重伤。

不小心惹出祸来可别把阿姐招认出去。我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回到洞府，

打包好阿姐炼制的杀人法器和毒药。人参精一脸惊恐地问我：小阿年，

你爹不是让你去成婚吗？我咧嘴一笑：是啊，我成我的婚，他上他的路。互不耽误。

我踏上长安路的那天，就开启他们去黄泉路的倒计时了。

2我在三仙山下的庄子里生活了十三年。这十三年里，我那做了吏部侍郎的爹一次也没来过。

他的继室沈氏和沈家的夫人倒是每年都来。除语气不同，每次都是问我什么时候去死。

小时候我不认得去长安的路，没办法。阿姐老拿着一本破书看来看去，书上有句话怎么说的？

朝闻道夕死可矣。对。阿姐在抽那黑蟒的筋时，就是这么说的。奶奶的，

早上不知道你老巢在哪，好不容易打听到，晚上你就得死。我的性子像极了阿姐。

今天既然知道了去长安的路，就要赶紧出发，送他们上路。3到长安时，天还没亮。

城门口的兔子精给我指完路就跑了，好像城里有什么妖魔鬼怪在追他一样。

顺着兔子精说左前右转，到了一个比较气派的门口。门外两个中年男子听说我是府中大小姐，

龇牙咧嘴笑得比兔子精的嘴都大。哈哈，哪来的落魄户，装谁不好非要装大小姐，

大小姐早和林氏死在庄子上了吧。赶紧滚，老爷一会回来，听到你提林氏的名，

能敲断你的腿。门里影壁处有个身影探头探脑，看我望过去，回身跑走了。

我听到她一路小跑进屋给一女人说：来了，被王大王二拦在门外呢，要不要再晾她一会儿？

熟悉的女子声音回道：先磋磨一阵，从小门领进来。进府以后我有的是手段整治她。

这小贱人和她娘一样讨厌，若不是这么好的亲事长公主非得要见到她才肯换人，

我决不能让跟林蔓有关系的人站到我地盘上。哎，乱七八糟说了半天总算听明白了。

林蔓是我娘，那就没找错地方。我揉揉手腕，走上台阶。

王大和王二叫嚷：再往前就对你不客气了。话音未落，王大的拳头就朝我挥了过来，

我如果是个弱女子，这一拳下去，不死也丢了半条命。幸好我不是。我咧嘴一笑。

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捏住他的拳头，单手把他举过头顶转了几圈。轰然砸向赶过来的王二身上。

我顺手抽出腕间的鞭子，将两人抽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住手！身后有男子声音呵斥。

我理都不理。单手举起门口的石狮子，甩向大门！砰砰声响起，

朱红色大门四分五裂吱嘎作响轰然倒塌。一片烟尘中，

院子里两个中年女人满脸惊恐呆滞与我对视上。好久不见呀，沈倩！4.胡闹！孽女！

一脸怒容的中年男子走来走去地骂着。我仔细端详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李淮：一脸白净，

长得还行，就是那下压的嘴角和眉眼太刻薄。怪不得长公主说阿娘眼光差。我揉揉手腕。

他退后几步，一脸警惕地看着我。你要做什么？你敢弑父？！沈氏坐在一旁，

捂着绢帕柔弱低泣道：是妾身的错，刚刚英国公府老夫人派人来送中秋节礼，

耽搁了一会儿。阿年不要生气了，我应该早点出去迎你的。李淮一听，

怒气没降反而暴跳如雷：为这点小事你就砸门伤人，有辱斯文。林氏恶毒，

教出来的孩子也一脉相承。来人，家法伺候。女人嘴上喊着大人不要，都是妾身的错。

手帕遮盖下，半张脸偷偷抬起得意地睨我，嘴角笑意阴狠讥讽。真无聊。男人骂得口干舌燥，

科举出身的人，词汇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怀念小人参精了。那年有猫妖偷它须子，

它堵人洞府门口不重样地骂了三天三夜。第四天半夜，猫妖全家趁它补觉的功夫连夜搬家，

消失得无影无踪。别以为你外祖对我有恩，你就能在府中指手画脚。林氏当年作恶，

我没一纸休书给了她已是顾念情义。你有气冲我来，别连累倩儿。我精神一震，

第一次听说这么奇怪的要求。捏捏指尖，阿姐说用一分力就好。怕他死的太快，

我两只手指捏住他肩膀头子。咔嚓……咔嚓！一阵杀猪似的嚎叫，既不斯文也不文雅。

男人满头大汗，疼出眼泪，癞蛤蟆一样趴在地上。真是有辱斯文。

李淮一双阴狠冷眼死死瞪着我。林岁安！你这个孽女……那婆子兴奋尖叫：来人呐，

大小姐要弑父了。好吵。我叹口气，挥挥掌。她自己倒飞出去，哐啷一声撞碎在墙上。

沈氏看着这一息发生的事情，呆滞不动。眼珠好久才转了下，咕咚咽了口唾沫，

哆哆嗦嗦地指着我：我叔叔是二品大员，你不敢动我……呦，威胁我。我心情不好，

用了两分力。走了！山中精怪平时放纵我，不光因为我是人类。

还因为我是一个脾气很差、力气很大、功夫很高且有阿姐无限纵容的人类。

我信奉的是别人给我一巴掌，我要扇死她全家。

所以当天晚上我就蹲在沈家二品大员的床头上，问他：头铁不？抗扇吗？5．我六岁时。

沈倩的贴身嬷嬷孙氏的儿子宋大明，跟人出去堵伯，输了钱。偷了阿娘的赤金镯子，

还在众人跟前诬陷。他红着脸赌咒发誓说，镯子是孙嬷嬷送给他媳妇桂兰的。

桂兰躺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谁家主子这么不要脸，下人这点东西都惦记

我红了眼扑上去咬他，却被他狠狠掼在地上。他得意张狂地骂我，是没人要的野种。

阿娘赶来时，我死死咬着宋大明的胳膊不松口。他一边痛骂一边威胁阿娘，赶紧从了他主子，

否则就把我扔山里喂狼。沈家这位二品大员半夜时分跑来敲门。温柔地哄骗：蔓蔓，

只要你愿意，我想办法迎你入府做贵妾。阿娘哆哆嗦嗦地搂着我躲在炕上，

攥着剪刀对着自己脖子不敢出声。屋暗夜沉，晚夏闷热的屋外窗棂上，

投射的影子像张着嘴的野兽一样，要把人吞噬殆尽。7.顺着山路走小半时辰，

溪边一棵歪脖子树下的岩缝里卧着一条竹叶青。我掐住它，

想着天亮之前把它放到宋大明屋子里。夜深人静，月亮冷冷暗暗地挂在树梢。

阿娘说天上挂起毛月亮，山中会有精怪现身。

阿姐就是这时候出现的：她妖冶的面庞沾满血污，身后蓬着八条毛茸茸的尾巴，摇曳生姿，

摇得人心里痒痒的。阿姐说她受伤了，问我能不能给她喝一口我的血。

她说山上有株活了八百年的人参精，拿来跟我换。

人参精蹦跶着跳脚骂她：死狐狸不安好心。我没要人参，拿石头划破手给她喝了一口血。

阿姐说，她很久没见过像我这么有意思的小孩儿了。她好看的狐狸眼眸眯着，

懒洋洋地靠在树上：你和她倒是一点都不像，她当初看到我可是吓了好大一跳。

她斜睨了一眼，被竹叶青咬死的人，脸色发黑口吐白沫。让人知道山上有毒蛇伤人，

会影响她修炼。她给我一袋金子，让我放到宋大明屋子里。我不乐意。阿姐笑眯了眼。

魅惑上挑的眼睫毛笑得一颤一颤的。她说：傻孩子，论杀人，金子可比毒蛇厉害多了。

8.宋大明输红了眼，卖了媳妇又卖闺女卖儿子。最后卖完房子卖地，家徒四壁，

连根线头都翻不出来。赌坊的人说给他三天时间，还不上钱，打断他三条腿。他佝偻着身子，

被人揍得跟狗一样躺在泥里。再也没办法狐假虎威，欺负阿娘了。阿娘曾是誉满长安的美人。

被父兄娇宠长大，嫁了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可父兄含冤获罪，她也碾落成泥，

被丈夫诬陷、抛弃。远远发配来这兔子不拉屎的偏远庄子。既是磋磨，也为了向沈家献媚，

方便沈家家主偷腥。夜深人静，阿娘嘶吼着喊人求救。平时人气满满的庄子死寂一片，

无人应答。阿娘拼命不成，气喘吁吁地哀求：别在这里，年年在睡觉。求你……

……沈倩和沈家大夫人趾高气扬地鄙夷斜睨着阿娘。林蔓，你不是冰清玉洁誉满长安吗？

如今躺在仇人身下承欢是什么滋味？庄里到处宣扬阿娘人尽可夫，是被休弃的。

村民不敢和沈晋抢人，可隐晦调笑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无声地割断阿娘的衣带。

沈晋不来的时候，宋大明媳妇堵着门骂：你这下作的娼妇，活该你家里死绝。

你生的不人不鬼的杂种，活不到给你养老送终。阿娘红了眼眶回屋关上门。

摩挲着给小女儿缝补的衣衫，左看右看，落下泪来。想到父亲，一代大儒，

清明磊落却被一个乡野泼妇用最恶毒的俚语唾骂。阿娘不舍地放下衣衫。解开破了洞的帘帐，

把自己吊死在了床边。9我把绣着百子千孙的帘幔缓缓缠绕在沈晋脖子上，打个结。

沈晋保养良好的脸涨得紫红，他手脚乱蹬要来抓我。啧我叹口气。我阿娘一个弱女子，

把自己吊在床边的时候可没你这么难看，她明明站起身就能活，为什么非得逼她去死啊。

早点上路，乖一点，我赶时间。听到阿娘名字，沈晋紫涨的脸色迸发出强烈生机。

年…年…我…我才是你…父…我手下用力，咔哒一声捏断脖颈，

他一声不吭软软倒下去。呜呜呜…抬头看向床里面被捆起来吓得面无人色的沈家夫人，

我不好意思搓搓手笑眯眯商量：我有点着急，你能不能自己主动上路？

10沈家宅子烧成一片火海，断无一人可活。沈晋夫人不甘心去死，拼命求情讨饶。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沈倩，她说你娘勾引夫君，我是受她挑唆。

她应该知道落我手里绝无可能苟活。平日软刀子言语磨人的贵妇，

像个乡村泼妇般恶毒地嘶吼唾骂。发疯的她，在看到被人带进来的两个儿子时，猛然呆愣住。

我一刀一刀慢慢割在她两个平时鱼肉百姓、逼良为娼的儿子身上时。

她从嘶吼、唾骂到求情、自泣，头磕在地上面目全非。我与长公主站在城楼高处观看，

火光熊熊，美不胜收。长公主问我：阿年，你心里痛快吗？我摸摸胸口，

它缓慢地跳动着，不急不躁。不行，它说：不痛快。阿娘说：年年，

你是阿娘心里的宝贝，你把手放这里，感觉到了吗？阿娘很爱年年。我不懂爱是什么。

指尖触碰到阿娘胸口，它是温热的。可那天我摘了槐花回去时，阿娘的胸口已经凉透了。

她姣好秀气的脸肿胀发紫，指甲死死地掐进肉里……我用尽力气掰开僵硬的手，

把槐花放进她掌心里，掌心也是冰冷的。我从李家破烂不堪的大门大摇大摆走进院子。

李淮一脸铁青站在屋中，愤懑不满地呵斥：你有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不告诉夫人一声就出门，像什么样子。沈氏在一旁不停自责，说都是自己的错，

不应该责罚我。她脸上带着泪，但眼底却满是阴冷。李淮心疼不已，揽她入怀安慰。

我揉揉手腕。沈氏的女儿李静兰冲进来，扫落一地瓷器，指着我：就是你伤了我母亲，

姑奶奶今天就扒了你的皮。沈氏和李淮想到我的力气，急忙上前拦住，

拖着不甘心的李静兰出了屋子。有点可惜。她的手还怪漂亮的，纤长细嫩，

不知道折断后是什么样子。李景斯安慰我：岁安，不要听她乱说，大哥不会让她乱来。

他将手边的桂花糕递给我，温润的棕色眸子安静沉稳地注视着我。

很像阿姐当年养的那条小狗。11入夜时分，沈氏住的棠花阁传来隐约的撕心裂肺的哭喊。

叔叔……爹！娘！我不动声色地对着月色磨刀子。削铁如泥的匕首在湖水映衬下，

泛着森冷的寒光。……阿姐说的没错。世人果然重利益轻情义。沈氏全族被屠，

她最先哭丧的对象居然敢是叔叔。不知道她爹娘看着，有何感想。我满意地吹吹匕首。

后面的日子里，除了李静兰时不时来找几个不痛不痒的麻烦。再没有其他人打扰我。

沈氏当初为了刁难，没安排丫鬟伺候。反而方便我行事。……何军侯府内，

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花甲之年的何宴被反绑双手，踢倒在地。

其他院中到处都是哭爹喊娘的声音。何宴的书房内被翻个底朝天。

所有暗格、暗库都被找出来一寸寸地摸索。没有找到……小七一脸凝重。

我对着满目焰火，缓缓蹲下身子。何侯爷，你跟南疆的通敌文书放在哪里？

何宴闭目一言不发，打定主意躺地上装死。小七冷眼横过去，闷气就要拔刀。我急忙制止。

好不容易有这么主动献身的人，你不给小五留着就罢了，还要破坏尸体，

小心她一会来了拿你练手。想到小五的手段，小七缩缩脖子退了回去。

……何宴被小五拎走时，还是一副铁骨铮铮、威武不能屈的模样。正当我和小五下注，

赌他几炷香能招时。屋内几声渗人的惨叫闷哼响起。小五打开门，

随手将擦完手的血帕子扔到地上。招了！在他小妾房中的床下面，

第三个格子有块活动的地砖，撬开就是。小七咂咂嘴，看看屋内被吓破胆的何宴。

决定以后离小五这个变态远点。12李淮焦头烂额地走来走去。近段时日，

先是朝中二品大员沈晋全家惨死，凶手连个影子都没找到不说。

何军候家中又搜出了他驻守南疆时，与南疆大王子，也就是现在南疆王的通信文书。

有几封书信中详细讲述了何宴是如何投敌卖国，又是依靠何种手段将家眷移到南疆边城，

随时准备跑路的。尤其有封何宴亲笔信中提到：朝中大员沈君为人狡辩，善钻营，

大王可着意攀交，对我们大业必有重用。朝中姓沈的大员除了沈晋，再没有其它。

本来痛失爱将的皇帝还没来得及安抚沈家，就被刑部送进来的口供文书激红了眼。

他摔碎了御书房的新罗摆件，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傍晚时分，旨意下来了：何宴叛君，

十恶不赦，诛九族；沈晋诛三族。旨意由小黄门公公送进府时，还是热乎的。